“呀,程家又要重开酒肆了,酿酒西施又要当垆了,妙,妙啊!”
一旁便有应和的插道:
“可不是这说的怎地?我可是馋程家铺上的老酒馋了快一年了。这下好了,又有酒喝了,好,好,好!”
秦氏听到众人这小声的议论纷纷,心底却是千般滋味。
想当年,在扬州东门边上,她虽然不是如同卓文君那般亲自下场,当垆卖酒。然而这程家密酿的翠竹熏,可是她的得意之作。因此,也就被那些个附庸风雅的文人给强按了个当垆西施,再世文君的美名。
去年一场劫难,儿子和她接连病了。又因为借贷的一档子事儿,闹的个家道中落。她可没想过,还能有重开酒肆的一天。
说实在的,刚才程恪凑到她耳边悄悄递话,三言两语模模糊糊。她因正要质疑儿子怎地来了偌大一笔钱财。
只是当儿子吐出“重开酒肆”四个字的时候,她却一瞬间就丢开了其他心思。只满心便惦念起了重开酒肆。
这四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牢牢的便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秦氏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只满心欢喜,甚至有些感激儿子一般。因则当即就配合起了儿子来。
至于细节,自家娘儿两个回了家,关起门来细细盘问。这好儿子可是自己生的种,难不成他还敢跟自己这个做娘的隐瞒不曾?
一时,秦氏那骄傲中完全不掩欢喜的神情。便犹如满脸乌云密布,却突然阳光普照,烟消云散一般,顿时通透明亮了起来。
只是这转瞬间的面目变换,却看得在场众人当即一愣。
秦氏犹然不知,自己这欢喜模样,竟如同海棠初绽,明媚娇、艳。一时看得众人都有些痴了。
当垆西施,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那厢净心女尼见秦氏这骄傲神情,自然也是察觉有变。不知打哪里突然来了这般厚实的底气。心中便有了计较。
以她对秦氏的交往了解,秦氏绝不是那种放狂言说大话的没遮拦妇人。反倒是个慈悲为怀,颇有教养和见识的。只是这秦氏是官家小姐出来,聪慧有余,却是精明不足。
然而精明透顶的人,倒是好人么?
净心心底哑然失笑。
真要是那种斤斤计较,算尖了脑子的刻薄妇人。眼下,还不知要拿她犯的事儿怎办做文章呢!
看来,人家这压根就不是做那诓骗主意,的确是要重开酒肆。难怪要请个厨子。
只是程家小哥却能想到请她宝圣庵的素餐,这又是她始料未及的。不过净心犹然而生敬佩。
程家小哥这脑子,可真是个七巧玲珑心。真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料子,居然能想出这么一个点子来。
若真是答应了程家请求,美酒配素餐,程家酒肆,想不发大财,也难啊!
净心因问道:
“你要如何聘请我庵里的厨子,你可有个章程?”
秦氏这会儿因为欢喜,只顾着骄傲了。哪里想到那许多细节,见净心发问,只得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程恪。那意思是说,这你得问我儿子,这可是他拿的主意。
程恪见他娘转了头来,也不谦让,笑着上前道:
“倒也简单,签个契约便是。若你庵中不愿发卖菜谱,为防泄密。我可让厨子认领了我酒肆份子。你庵里便以厨子的手艺为凭,无需再出钱财入股。如此,你庵里又多了一份进项,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此时,听了程恪这话,一众女尼才恍然大悟。
感情上,人家程家小子,原本是谈生意来的。
净音当即走到秦氏身边,双手合十,先朝着秦氏谢道: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娘子仁心,贵公子仁义。却的确是我们不晓事理,错怪了贵公子。老尼在这里替我徒儿净心,并宝圣庵一众上下,先给娘子赔罪了。”
说了话,净音便缓缓下跪,就要给秦氏磕头。
秦氏平日里早受了净音无数教导,眼瞅着净音要跪,哪里敢应了。当即抢上前来扶住净音,一边道:
“罪过罪过,师父太多理了。我只是见我儿子这法子于我家,于庵中都有益处,故而才陪着这孩子胡闹一场。至于之前那些许矛盾,师父到不必放在心上。我受庵中实惠多日,这点矛盾,我自然是不计较的。”
这番明事理,慈悲心的话,说的净音感佩无比。更令净心羞愧难当。
一时,双方因为王婆子的阴谋而生的隔阂,渐渐便有了消融的迹象。
却不想程恪这个混小子,却大煞风景的突然抢先道:
“哎哎哎,娘,你是菩萨心。你不计较,我还没答应呢!我之前是想过与宝圣庵好好商量,只是她们做了对不起咱们家的事儿。这事便没有这般便宜了!”
净心听了话,还以为程恪又要为难她。当即便有些惶恐,期期艾艾的便问程恪:
“不知道小哥儿要怎办计较,只要能令娘子消气,贫尼倒是甘愿受罚。”
程恪眼珠子咕噜一转,便笑嘻嘻的开口道:
“好办啊,跟那王婆子一般处置。罚了来我铺上做工。期限还是一个月,白做,可领不到一分钱工钱。”
那净心一听原来是这般责罚,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微笑着朝程恪回道:
“这倒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不知帮工又是要做什么?难不成就是下厨么?”
程恪却仰起了头,摸着下巴上那露出些许的绒毛,闷声闷气的道:
“呃,我还没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