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韩济舟原本以为张家会调动盐运司兵丁,却不料居然连江都县衙役都一并拉了过来。
按照扬州府管辖顺序,东关分署是要受江都县管的。换句话说,江都县令蒋立仁便是韩济舟的顶头上司。
只是这顶头上司处事不公,居然丧心病狂的行文催促他开闸淹田。却不肯按照程仪先拨付赈济钱粮。只说衙门里钱粮不足,叫韩济舟先放了水,然后他再想办法拨付。
这是拿韩济舟当三岁小孩子玩呢!他当然不愿意充这个冤大头。
然而官大一级压死人。
挨不住蒋立仁连连催逼,济舟无奈,只得把主意打到了东关商人头上。指望这帮大老板牙缝里撒点碎末,好上下都通融和谐,大家几方出力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了事。
只是那帮吝啬鬼一毛不拔不说,居然还串通好了要屯粮居奇。
这才令韩济舟慌了神。
这是要搞他的节奏啊!
是以,韩济舟炸了,公开和蒋立仁顶起了牛。
以至于东关和江都这段时间已然剑拔弩张,水火不共戴天。
这眼下见蒋立仁为了面子,居然连自家衙役都拉上阵。他因想到之前陆俊峰那招-轰起民人。
故而,这才有了程恪单刀赴会,又来了这么一出火烧码头。
只是千算万算,程恪怎么都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把张顺乔这个恶棍给稀里糊涂就弄死了。
这下子弄出大祸,那头常玄振是锦衣卫出身,更是勋贵豪门。张家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功臣之家。
只是,这份仇,可就算到了韩济舟头上。
为什么不是算到程恪自己头上呢?
尼玛他才十四岁的小屁孩好么?整个事件里,人家这会儿就是被宋友金洗刷的受害人好么?
就算程恪想出头顶罪,特么拿一个十四岁的毛孩子当替罪羊。先不说可能不可能,十四岁的小毛孩是闹事的领头人,你信?
程恪因则对韩济舟便有些愧疚,只担心韩济舟因为事情搞大,受累。
一计不成,程恪一边走着路下船。一边脑子里又想着新的招。
却不想这时,民人呼啸声都停了下来。
程恪顿觉有些诡异的安静。
他抬头一瞧,只见大木牌坊那边,涌进来数百精壮兵丁,有穿着盐丁褂子的,有身着江都衙门捕服的,还有身穿剑衣,明显是家丁打扮的。
更有令程恪惊奇的是,里头居然有百十来个身着盔甲的军卒。
一时这伙人都手持鞭子、钢刀。劈头盖脸朝着bao动民人挥鞭抽打,只几息功夫,便如同滚热的铁烙刺进豆腐一般,呼啦啦便将人群分成两边。
又各自一团一团将民人围起来,分割包围,逡巡监视。
只见一个相貌颇为俊朗的壮年男子,头戴东坡罩巾,身着青绿道袍。和一个身披甲胄的武官恶汹汹骑马而来。
那武官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边不时往人群里抽着鞭子,一边高声怒喊:
“大胆刁民,胆敢聚众bao乱,捣毁商铺,简直罪大恶极。说,谁是为首之人,站出来!”
人群纷纷怒目而视,并无一人应答。
“哼哼!你等还想负隅顽抗。东关署丞韩济舟已然被我扬州卫抓了。你等贱民可听好了,下达抓捕命令的,可是扬州府通判杨景年杨大人!尔等还抱有幻想么?”
一时民人被震慑的唯唯诺诺,都吓得噤声不敢言语。
正在那武官要暴怒抓人,杀鸡儆猴的时候。那穿着道袍的壮年男子身旁,却挤上来一个文书模样的人。眼尖似的,一指指在堤岸边官船上。
“张大官人,在那!”
顺着手指方向,那张大官人朝着官船看去,顿时如五雷轰顶!”
无他,那船上挂在船舷的人,正是他张家的大管家张顺乔。
张大官人当即猛抽马股,一马当先便朝码头边冲了过去,一连撞翻好几个民人,马蹄踏落。民人有伤有残。那壮年竟好似浑然不觉,完全不在心上。只是一头冲到码头边,靠近船边一看,张顺乔此时已然气绝。
张庆绶当场失声高喊。
“五先生!”
“是张家大爷!”
有眼尖的就一眼分辨出了这人。
原来,这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扬州府大盐商,张府大老爷,张庆绶。
程恪一听,居然是张庆绶本人来了,顿时心道不妙。
“原来是你小子!张大官人,今日事,都是这小子闹腾,快,快抓住他!”
却是跟宋友金交好的盐运司文吏-王书办。
一时那张庆绶气的浑身发抖,当即爆吼到:
“说,五先生是不是你所杀?!”
说了话,那张庆绶就招呼着十来个打手上船拿人。
程恪见状,那还剩一步就下了跳板的脚步当即蹭蹭蹭回转上了船。
“哎呀小爵爷,你看这一前一后把我给吓的,我腿都软了。”
说着嘴软,程恪小腿蹭蹭蹭,跑的比兔子还快,嗖一声居然又跑回了船上。
“你坑我!”
常玄振又不是呆瓜,哪里不明白程恪的意思。这小子明显是趁着乱,拉他下水嘛!
程恪朝常玄振挤挤眼睛,笑眯眯道:
“咱两不是好朋友么。”
常玄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