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长官招呼,当即便纷纷抽刀在手。只见这十七八人一色挥刀,瞬间便摆出一个小圆阵。正是国朝军中通行百年的太祖御胡阵。白晃晃刀刃迎光闪耀,杀气腾腾!
程恪见李朝奉带着盐丁而来,心底还有些顾忌,想着之先朱友檀的叮嘱,事情不能闹大。要是越过了东关分署管辖,再将盐运司扯进来,事情便难以控制了,那便会对他大为不利。
只是这电光火石的片刻间,哪里还容他细思量,只听到李一龙当头喊一声:
“打!”
李一龙倒是不甘示弱,便将手中棍棒挥成风车轮,一路杀将进去。
力夫们却见眼前是熟悉的巡卤盐丁,未动心先怯了。只是见李一龙领着几个半大小子牛犊不怕虎般硬闯,便有些纠结,不知该动还是不该动。
毕竟,打私架好说,可眼前是拿捏着他们饭碗的盐丁啊。要是打了盐丁,不说捉了去衙门吃板子,便是自家饭碗都候着盐运司赏脸呢。丢了吃饭的家伙,上哪里找活计养家糊口去?
这边力夫们正在犹豫,却不料巷子里的邻家先动了起来。一个个跟吃了火药似的,居然越过力夫们,抢着操家伙上前,和那三四十个盐丁干到了一块。
把个力夫和周围一圈的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这其实不奇怪,扬州盐运司的巡卤盐丁自来在东关是一霸,办差一向是横冲直撞,肆无忌惮。
而东关民人一大进项就是倒卖私盐。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
因为这个,巡卤盐丁和东关民人那是针尖对麦芒。一个是逮着由头往死里欺压,一个是耗子躲猫成天打游击,恨不得生煎活剥了这帮拿执照的土匪。
要是平时,东关人一个个形单影薄,还能忍气吞声敬小慎微。
只是这几日,盐商囤积居奇的传言,加上东关粮价一日三变的验证。本就弄得贫困之家纷纷怨声载道。一个个都揣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今日这帮盐丁却明摆着是被人叫来帮手。就算程家有错,那又何须你盐运司的盐丁狗拿耗子来多管闲事。
你他娘的连官兵都不算,不过是狗仗人势,借着巡盐由头压榨百姓的编外帮闲。平日里因为盐务事项,大家捏个鼻子也就认了。
如今却捞过了界,管到民事上来了,这不是明摆着找打么?
“打,打这帮细娘儿养的。平日介动不动就掀咱们摊子。今日他们无礼在先,乡亲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到了,大伙儿并肩子上啊!”
时六斤一听这话,嘴角就是一阵直抽抽。说这话的分明是个街头小混混,听他话说的,并肩子上,你他娘的当这里是山寨呢?
不过好汉架不住人多,三四十个盐丁摆着圆阵,又一个个手持钢刀,看起来杀气腾腾。却哪里是一整巷子几十号人的对手。
见势不妙,都来不及时六斤招呼,一个兵一声喊,当先就往巷子外头跑了。
这厢时六斤见此情形,恶狠狠瞪了李朝奉一眼,大吼一声:
“李铨,你他妈坑我!”
转头,时六斤话音未落,也是一卷袖子,抱头就溜。
却哪里又能逃脱的掉,只见盐丁三四人才冲出巷子,后面的民人就抢着跟了上去。一路乒乒乓乓打个不停,直闹到巷子外头一整条大街都喧闹不息。
李朝奉砸吧了几下嘴,想辩解,却无从说起。只得苦笑一声要扶了张胖子也就跑路。
今日流年不利,这债是讨不成了。没见着带来的十几个打手都被人撂倒在眼前吗?还是赶紧回去,找了自家老板从长计议才是正经。
这么想着,李朝奉就要趁乱搀扶张胖子快跑,却不料那张胖子突然哈哈大笑:
“程家小狗娃,你好大的胆,你敢聚众闹事,哄斗盐丁,你,你死定了!”
“聚众闹事?”
程恪冷哼一声,心道:
“你个蠢货,今日我本就想去东升铺子上大闹一场。原先还怕被人拿捏把柄,说我带头起哄。如今倒好,我还没出门,你先打将上来,这不是主动把脸凑上来给我打么?”
程恪脸上没表露,心底却早已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