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大约每想到她性子如此直爽利索,却也不是遮遮掩掩的人,点头:“是。”
父不详的孩子,像是看到了当年在她娘肚子里种下他的那个罪人。
“怎么散的?”
“发生了点事。”
“什么事?”
“有机会我会告诉你,你是什么时候生的。”
孟白云哼笑:“你是想确定我是不是你的种对吧。”
“……”
她不恨他,反正终归也不是自己的亲爹, 那个 一心一意想要找到自己亲爹的孟白云早就死了。
她只是心疼她娘。
“怎么不说话了?”
男人声音低沉下来:“很多事情,并非一言两语就能说清。”
“那就三言四语说清楚,姑奶奶我什么都不多,就时间最多。”
孟白云好整以暇往椅子上一座,她就非要听听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要抛弃身怀有孕的情人,到这个破地方来当山贼。
萧孤风看着她这般模样,好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固执,倔强,不惧不畏,不得真相死不罢休。
他最后,也是折在了这上面。
但是,他依旧怀念年轻时候的自己。
他也坐了下来:“我和你娘,是在一个人的六十寿辰上认识的,那时候,你娘一曲惊鸿舞,艳压全场,那是我这么多年里,一直无法忘记的画面,你娘回眸一笑,万花无色。”
她娘还会跳舞,她怎么从来不知道。
“后来的事情,如你所料,我们堕入爱河,无法自拔,那镯子,是我给她的定情信物,只是因为我们两人身份悬殊,最后别棒打鸳鸯,我被人追杀,落难至此,渐渐发展了一个穆家寨。
长安城,我也许久没回去了,只是逃走的那个晚上,你娘告诉我她怀孕了,她想和我一起逃,只是太凶险了,我不能带她,一路上九死一生,我怕护不住她。”
什么追杀,这么凶险。
门户不当,她娘确实不大不小也是个官家小姐,可是她外公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啊,不然女儿未婚先孕,早抹不开脸面,把女儿浸猪笼了。
孟白云记忆里,那个在她五岁就死了外公,可不是那种会因为瞧不起穷小子,就棒打鸳鸯,甚至一路追杀的人。
他的话,可信度不知道有几分。
但听得他继续道:“之后,我辗转派人回过长安城,得知了你的事,也知道了你娘已经嫁给了当年的探花郎孟世军,日子过的可以,我不想打扰了她,也不想搅乱她平静的生活,相濡以沫,有时候不如相忘于江湖。”
说的好听。
孟白云冷笑:“过的好,你倒是可以去过过那种日子,行尸走肉罢了。”
对和自己抢男人的女人都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姑息,而对凶恶的婆婆也毫无私心的孝敬,这样的人,外人只以为贤惠善良,孟白云却看的真真的,是因为她压根不在乎。
她不在乎孟家老太太怎么挤兑她瞧不起她,她也不在乎孟世军娶几个生几个。
不在乎这些事,是因为根本也不在乎这些人。
她娘心里,根本没有这些人,在孟家,只是活了个表面光鲜罢了。
萧孤风浓眉紧拧,手狠狠握住了椅子的把手,木制的把手,悄无声息的裂开了一条缝。
“他们对她不好。”
“孟世军对我娘好的很,只是你以为一个女人,一辈子能爱上几个人?”
萧孤风面色骤然凝固,眼神渐为痛苦。
“是我负了她。”
“我原本一直不懂事,以为我娘是世界上最与世无争,云淡风轻的人,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她已经把整颗心都封存了起来,所以这世上发生什么,都和她无关,她才会毫不在意孟世军的纳不纳妾,纳几个妾,你如果真是我爹,你可别期望我会叫你。”
萧孤风苦涩一笑:“我不指望你会叫我,你便是要走,我现在就送你走。”
“那最好。”
“你回去请转告你娘,这一生,是我辜负了她。”
“我压根不会告诉她我遇到过你。”
笑话,平静如死水的心,他还想怎么的,搅和起一团烂泥,然后再撒手不管?
没能力给人幸福,就不要刷自己的存在感。
孟白云甩袖离去:“送我下山。”
萧孤风神色痛楚。
有些事情,他自己也想忘了,又怎会再告诉别人。
再者真相里,刀枪剑戟,都是利器,他也怕伤了孟白云。
她要走,他随她。
“来人,送小姐下山。”
小姐,她可不稀罕当他穆家寨的大小姐。
他可以撒手抛下她怀孕的娘,来这地方当个山贼头头逍遥自在,又很人生下个大儿子,他可真会享受人生了。
还是刚才那小童,狐疑的看了看屋子里,又看了看孟白云,好像意外孟白云会被放走。
孟白云恨恨瞪他一眼:“看什么看,还不送我下山。”
“这么漂亮,干嘛这么凶,一点都不可爱了,送就送嘛。”
“我要可爱有个屁用,能当饭吃,带路。”
“哼。”
小童气鼓鼓一声哼,却是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
刚刚他往屋子里看的时候,大当家首肯了,这人他是会安全送下山的,虽然满肚子好奇干嘛要放了,更好奇大当家脸上,怎么会露出像是挨了一掌般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