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看那男人若无其事地仰首望了一眼天上的弯月,白的透明的薄唇慵懒地催促:“时间可不多了。你想好了吗?”
苏二妞整个人都快炸毛了。他这哪里是问她有没有想好?
她相信,只要她但凡说一句“再想想”,或者有半刻迟疑没有按照他所说去做。他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影子一样的“小”护卫,就会毫不犹豫去娘娘庙杀了她爹娘和阿哥。
苏二妞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比向来脸色苍白的男人还要苍白。
她寻思间,其实也才几个眼神闪烁的时间。
半晌,她原本挺直的身板骨,颓废地半瘫在地上,像只斗败的公鸡,颓然道:“我明白了。”
随即抿了唇,拿了手中的月光杯,看也不看男人一眼,飞快地仰首灌进去,“咳咳咳……”饮得太急,又是五岁孩子的身体,到底是呛到了。
苏二妞不惧烈酒。这个时代,对于她来说,还没有什么酒是烈酒的!
但是终究还是限制于现在这具小身板啊。
苏二妞喝的又快又急,动作粗鲁,将她心里的怨气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
但是男人只是眼角余光觑了她一眼,径自拿了另一只月光杯,一口仰进。
又望了一眼弯月,它还是斜的。
男人清冷的声音在荒郊野林里响起,强硬地下了一道命令:“云崖听命!”
一道身影“咻”一下钻了出来,好似凭空冒出来的人一样。单膝着地,头低微地快伏在地面上了,一双手作揖,举在了头顶:“属下在!”是个平凡的到处可见的男中音。平庸的淹没在云海中,你与他擦身而过,也不会听出这似曾相识的声音。
“云崖!若我难逃一死,你就带着夫人回上京我府上。若有人问起,你当知如何说起。我这一支不可断了香火,且记得从公亲中挑选合适的嗣子过继在夫人的名下!听明白了吗,云崖!”
苏二妞浑身一颤,她总算见识到这个男人满身煞气的样子了。
总觉得,比起风雅清淡如月,这样满身的煞气,才更贴切这个男人一些。
总觉得,这才是这人真实的样貌。
苏二妞苦笑,她才五岁,居然成亲了。嫁的丈夫,比她大上一轮不止,似乎还是个很不简单的人物。
到底,老天爷是眷顾她,还是故意开她玩笑?
苏二妞摇头晃脑,这玩笑闹大发了。她此刻恨不得赶快睡过去,醒来一切都是梦。
发怔间,不觉脖子上一凉,与自身温度相差许多的温差,顿时把苏二妞惊住。下意识低头向着胸口望去,一枚红得妖艳的血玉,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胸口。
借着月光,那上面好像刻了字,苏二妞也没多想,拾起血玉,就着月光看去:“洛?”却没多注意,将那血玉上的字脱口而出。
男人眼神闪烁,闪过一丝狐疑,终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这一刻起,你是我的妻了。”男人说完这一句话,仰头将一直握在掌心的小玉瓶倾斜,倒进自己的薄唇里。
苏二妞眼底闪过一丝异样,这男人什么都没告诉她。他甚至连他的姓都没有告诉她!
他说:皇天后土共鉴之,我以平生尊严起誓,今日与苏二妞在这天地之中,百年老树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然后他们就喝了交杯酒。
交没交杯,那不是重点。重点是,男人的誓言中什么都没透露,他甚至连一句“如违誓言,就当遭五雷轰顶”这样必要的形式的东西都没说。这说明什么?
但此刻他给她戴上了随身携带的血玉。这血玉红的妖艳,带在她的身上的时候,还沾染了他冰寒的体温。
最让她心情复杂的是男人最后一句:这一刻起,你是我的妻了。
苏二妞心里乱糟糟,此刻真是后悔当初多嘴。
却见男人饮下灵泉水。
无论是她,还是那个叫做云崖的护卫全都紧张地望着天空那枚月亮。
终于……弯月当中!
又是几乎同时,二人朝着男人看去。
下一秒,皆是松了一口气。
活着,还活着!
但两人谁都不敢大意。不到最后,什么都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