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百上千的香火信力聚成一团,随即缓缓散开,将整座山神庙都笼罩在昏黄色的光晕里。
“这便成了?”徐振之有些不敢置信,“竟然如此轻易,就这么凌空比划两下,既没听你念咒,也没看见神兵神将隐约若现?”
“你说的是什么醉话?”余延胜诧异地瞪眼,被他刚才一番说辞气乐了。
“书上说,炼气士一举手,就能变白昼为黑夜,随意撒下一把豆子便成兵阵,挥剑辟地凭空成河,又能呼气成风,吐水唤雨,缓解一地旱情。”徐振之倒是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温文水摇头叹息,“变昼为夜只是江湖术士的障眼法,上乘幻术而已,便是真仙也只能遮云蔽日,令天色变暗,岂能违逆日月轮替之序。至于撒豆成兵,确实可行,不过是真文赦令唤起冥府阴兵,借体现身。白昼阳气旺盛不可为,子夜时分,方能如此行事,却不可多用,用则损耗自身元气。至于挥剑成河,我还没有那么大本事,须知河道走势跟随地形起伏而定,曲折流转,敢问这世上有笔直的河道,换成挥剑成渠,还算中肯。呼风唤雨,寻常木魍魉、水罔象也无此大能,至少须蛟性龙属的灵兽,要么占据碧波深潭,要么江河湖海,出入风雨相随,才可行使支配自然之伟力。我,一介籍籍无名炼气士,差之不可以道里计。”
“再说,此处原本就受蒙荫,只是山神隐匿不出,便渐渐沉寂下去。我方才一番施为,只是沟通灵机,唤起过往旧貌。按武道来说,便是借力用力,四两拨千斤的诀要。”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说给余延胜听的,负笈书生很快点头,示意已经明白,只是徐振之还在喟叹,说‘难得遇见一位炼气士,却没有好好开眼见识一番,真是可惜。’之类的牢骚话。
温文水哪里不知道他是借醉撒欢,若是应承下来,才真是中计,便笑着摇头,手心支额,左腿屈膝,右侧躺卧,在火堆烤热的青石板上,进入龟息鹿眠。
“且醉,且睡,明朝还要赶路,早早歇息罢。”余延胜故作呵欠,同样躺下,和衣而睡。
“说的也是。”徐振之仰头喝完最后一点残酒,咂了咂嘴,又打了个饱嗝,上身晃了晃,终于一头栽倒在地。
破败的山神庙陷入一片寂静,风吹不进,雨淋不湿。远处的山腰,一头吊睛白额虎蓦地睁开双眼,身边一团阴风刮起,穿过藤萝,徘徊不去,呼呼作响,仿佛一曲暗夜林籁。
在它眼中,山神庙赤红光焰冲天而起,直似山君归来,不过片刻过后,又归复平静,渐渐内敛。随即一把松纹古剑再起,瞬间分出三道阳罡剑气,仿佛游鱼在小庙周围环绕盘旋,令它忌惮惊惧,不敢动弹。
山君在位时,时常驾虎车下山,巡查山涧几个乡村,捉拿孤魂野鬼锁禁了送进冥土,务必保得信众周全。吊睛白额虎原是拉车的役兽,身上带有微薄的神恩,早就开了灵智,知道许多隐秘。而且自从山君离位,吊睛白额虎便认定此山该以它为新主,估料不到一头百年老尸意外醒来,与它争位,几次相斗,不分高低。
‘早知今日,便该提前下手。’吊睛白额虎命令两头伥鬼去老对头附近查看动静,它也想到利用额外的助力,便是那位来历不明的炼气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