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七和雷在黑夜里对视。

他们两个人真的很像，眼神始终是波澜不惊，眉间带着慵懒，对任何事情都满不在乎。

“不想说点什么吗？”雷率先开口。

“当然想，我在等你说啊，雷，所有人中，我和你的关系最好，同样，我也从来没怀疑过你是内奸这件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答复，我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黑发的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生气，也没有慌乱，他的表现并不像一个被【揭发的卧底】。

“能先告诉我吗？是怎么发现的？”

零七打开了房间的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瓶红酒。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并没有多费功夫，来来回回也不过20分钟。”

他将自己和诺曼的对话全盘拖出。

雷接过零七手里的红酒。

“想不到这么简单就被发现了，没有经过验证的直接确认我，你们对艾玛就那么信任吗？”

他把瓶口卡在桌边上，这种木塞式的瓶子并不好开。

“喂！你小心点，这可是最后一杯了！”

雷把酒瓶递给他：“你来开，我还没喝过酒，当然不会开了。”

“还有，我们去餐厅吧，那里有杯子，我可不想跟你用一个瓶口。”

……

二人来到餐厅，这里和房间里不一样，不能开灯，屋顶的大灯会把整个院子都照亮。

雷从碗橱里翻出两个搪瓷杯。

“先用这个好了，据说这种酒要用高脚杯来喝，但是这里没有，就先将就吧。”

他没有问零七酒是哪里来的，从他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零七喝酒的时候他就没问过，每个人都有秘密，追根究底就没意思了。

和现在一样，零七也没有逼问他，两个人只是一次次往搪瓷杯里倒酒。

这种酒叫木桐，是他进屋之前和系统死缠烂打才要来的。

说是红酒，其实喝起来更像果汁，有股黑加仑果子味，仔细品尝的话还有点咖啡和烤木炭的香气，是世界顶级的收藏酒之一。

看着雷一杯一杯喝的样子，他可能纯粹的把这瓶酒当果汁了。

零七也不甘示弱的喝了起来，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瓶，可不能让这个不懂酒的家伙浪费了。

于是两个男人开始抢酒喝，这种要沉淀6~12年才能引用的酒被他们喝出了扎啤的感觉。

“可以的话我真想再藏一会儿。”雷第一次喝酒，即使这酒没什么度数，他也抗不太住。

“这件事是诺曼发现的吧，我知道的，能看出这件事的人只有他，你很信任我，就算怀疑我是卧底也不会轻易点破，你对我的信任，虽然没有诺曼对艾玛那么强烈，但是也大差不差了。”

“毕竟……”

“我们可是一起当了11年背景板的好兄弟啊。”

这算什么？一起当背景板才是男人之间的浪漫吗？

零七很想吐槽一句，但是他没有，只是听这个有些微醉的男孩陈述，就像更早之前，他半夜裹在被窝里看手机，诸事不顺的傻屌网友和他抱怨生活上的不公。

他不会打断别人，只是静静地听完，然后回个表情包，因为很多时候，倾听比劝阻更有用。

《白鲸之歌》他已经看完了，这本书和一开始想的不一样，并这不是一本文艺的老掉牙小说，像《

老人与海》那样讲了个有点无聊却充满哲理的故事。

这本书更像《龙族》，是个有些悲伤的科幻故事，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本书缺少一个代入感强的开头。

那只想上岸的白鲸幼崽，并不是单纯的想到地面看看，而是他发现了所有族人都没发现的秘密。

海底有一只怪物即将要苏醒，那是活在白鲸一族传说种的东西，流传于众神时代的最强生物兵器——【利维坦】

白鲸一族的秘密也终于浮出水面，它们不是普通的白鲸，而是众神创造出来的，为了镇压生物兵器而存在的古代幻兽种。

他很惊讶一个法国作家怎么会写出这种东西，直到他看完了故事的结尾。

利维坦醒了，那只白鲸幼崽是一族中的英雄血脉，在传说中击败了利维坦的存在。

但是它很弱小，弱小到那只生物的呼吸都能将它吹跑，它在努力变强，但是时间不够，利维坦苏醒的时候它依然是只幼崽。

那只身躯有数十公里的神代巨兽，仅用半天就冲破了白鲸一族的防线，整个海洋都面临着灭顶之灾。

那只白鲸想要逃跑，想要逃到岸上，而且它发现了，自己有英雄血脉，在岸上也能正常呼吸。

它很害怕，在那片被血液染成红色的汪洋里，害怕的连游动也做不到。

它以为自己会退缩，会跑到安全的岸上，从此海里的事情都和他无关，但它还是留下了，因为英雄就是英雄，即使他的身躯很小，体内也流淌着英雄的血。

有些事不是想要逃避就能逃掉得，当你背负很多事情的时候，你就要对你背负的东西负责。

它的身上扛着白鲸一族死去的冤魂，闭上眼的时候能听到成千上万的哭嚎。

乳白色的身体开始变大，光滑的额头长出了尖锐的独角，它和利维坦硬碰硬，没有周旋，没有战略，没有后援，没有计谋。

英雄的战争，自古以来都是拳拳到肉，他的长矛贯穿你的胸口，你的斩马刀切下他的右手。即使背后站着千军万马，最后也要和灭世的魔王一对一。

看到这才像个法国人写的故事，他们的死亡不是充满浪漫就是满怀悲壮。

利维坦受了重伤，再次沉睡在海底，白鲸死了，在岸边化成了巨大的骸骨。

人们在它周围架起篝火，喝酒庆祝。

他们以为这具骸骨是让鱼儿们死光的罪魁祸首，现在这个怪物死了，他们举杯对碰，为以后的好日子干杯。

……

雷已经睡了，趴在桌子上，嘴角还留着哈喇子。

他真的是卧底，这一点确认无疑，不是临时倒戈，而是在伊莎贝拉身边呆了好几年的卧底。

就像这瓶木桐酒一样，要沉淀六年才能喝出味道。

他不像那只白鲸幼崽，因为他不是英雄，他想带大家出去，不让同样的悲剧发生。

伊莎贝拉不是傻子，想要得到她的信任，雷至少，从一开始就得到了她的信任。

零七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但是这个男孩，可能从一开始就在计划什么了吧，是六年前？亦或是还是更早？

他不像那个白鲸幼崽一样，要等族人都死光了才和利维坦厮杀，他是想带大家出去，赶在「利维坦」苏醒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