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会好的眼睛一直盯着马车外面的景物,生怕某天老天爷又捉弄自己,格外珍惜美好时光。
“外面有什么吸引你?”
“看人哪,观察他们表情,想猜猜百姓是否幸福。”
“结果如何?”
“临近春节,基本都是喜笑颜开,这个幸福感或许与节日有关。”
“幸福感?那些人看样子是幸福……对了,那日在青平,为何想到假扮那人?”
“我没有选择,好在运气不错。”
“你不怪我或者他们?”
“我确实冤,不过我知道这不是大家的错。”
“那次打赌,你有把握?”
“靠运气吧,肖辉表现与别人不同。”
“若是输了怎么办?”
“没有假设,事实上我赢了。”
“你凭的是什么?”
“呵呵,不怕神一样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嘘!这话千万别传,万一肖辉听见,自尊心受到打击,麻烦会没完没了。”
“麻烦?”
“一句话能成事,一句话能坏事。”
“似乎有理。”
“便宜那小子了。”
“想要什么奖赏?”
“不是已经赏过了吗?再说我现在日薪是一颗金豆和一两银,酬劳丰厚,我心满意足。”
他们一路说着,不到两刻钟,到达目的地,甄会好对毅王府有些好奇了,因为幺幺零进入车内,从旁边拿出一些木头零件,麻利组装,她估计只用了八秒,一辆带轱辘的椅子闪亮登场。钟离珣坐在椅子上,被两名侍卫抬下马车,她自告奋勇担负推这个任务。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管是挑担子的,还是赶牛车的,无论贩夫走卒,或者是达官贵人府中的下人,基本上都不是空手而归,吃的、用的、穿的、戴的、玩具、奢侈品,应有尽有。店铺掌柜乐得合不拢嘴,热情与新老客户打招呼。甄会多次听过福宝斋之名,便让其老板打包十份糕点,准备付钱,太囧!掌柜并未给她难堪,也多亏幺幺零解囊相助。她回想当时知道自己能出府,还有专车接送,过于激动,换衣后落下钱袋。那名掌柜眼尖心细,看出她是女扮男装,虽然穿着很普通,身边有一位出色的男子对她态度恭敬,说明这人的身份特别,不可小视。接下来为家人买松子、核桃、杏仁等干果过程中没出什么问题。让她闹心的是在为父挑选锦袍时遇到一点难堪:她用手在衣服比划量尺寸,竟被店家训斥:“喂,懂不懂规矩,那么好的衣买得起吗?手往哪儿摸呢?要是摸脏了,把你卖了也不够赔的,滚!”
“这钱够吗?”幺幺零怒气冲冲将五十金放到柜台上。
“够!够!小姐您随便摸、随便选。”掌柜带着谄媚的笑,打算收取意外的横财。
甄会好抢先抓住,笑道:“属狗的吧?”她的话音刚落,有位客人反应快,心里乐了。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一眼就瞧出来了。”掌柜没听明白,奉承金主。
“我们走吧。”甄会好拉着幺幺零往外走。
“姑娘,别走哇……金子不会是假的吧?呸!骗子!”掌柜追着大喊。
一位老主顾好言提醒:“别说了,小心祸从口出,看那位男子的做派,绝不是一般人,也难怪他身边的女子说你属狗。”
“什么意思?”
“狗眼看人低。”
“嘿!怎么骂人呢?”
“她说得比较含蓄,不必放在心上。”
“真晦气!”
幺幺零不理解,问道:“姑娘,这店里的衣服做工是最细致的,为何不要?”
“他收了钱,心里仍然看不起我们:人傻!钱多!活该被宰!”
“虽说府中不差这点钱,感觉确实不太好。”
“钱用得有意义更能体现出价值,比如说青平姜小子的善举让孩子免费读书,病人免费治病,很了不起。”
“听说姑娘中的毒……”
“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
“是!”
甄会好推着轮椅往前行,钟离珣说道:“有的人为了能买到那店里的衣裳大打出手,你却拱手相让,可惜!”
“只认衣裳不认人,差评!坚决抵制!”
“甄姑娘,爽快!幺幺零服了!”
“必须的!阿珣想要什么?”
“你有钱吗?”
“切!”
他们慢慢来到一家店铺前,也是卖衣服的。甄会好抬头看匾额,四个字只认识俩,惭愧地低头,用手遮脸。很难得看到她这副表情,其他人心里直乐。
“邻家铺子。”
“不像是两个木字。”
“邻居的邻。”
“邻家铺子、邻家特工?瞧瞧去。”
“特工?做特别工作?”
“赞!特工大隐于市,有110和120一样的身手,只是他们表面有别的身份作掩护。”
邻家铺子整洁,却没什么顾客,她直接连椅子带人推到屋里。看那位上了年纪,长得和善的掌柜,她故意在商品上乱摸,“非礼”十件衣服,掌柜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老伯,您不担心我把它们弄脏、弄坏?”
“干干净净的姑娘怎么会弄脏衣服?客人摸几下,衣服就出问题,那老汉的小店甭开了。”
“这话听着舒服,谢谢您!”她开心地挑选,买了米黄色、深蓝色、紫色、墨绿色男、女装。结帐时,她吓一跳,四件衣服的价格总额不及那个店中的一件衣的钱。
“老伯,您没算错吧?这面料虽然不是最上乘,可做工精细,领口和袖口还有兔毛。”
“姑娘,那是狐毛。”
“啊?那……”
“不是快到春节了吗?老汉想尽快把这点货卖完,好过年。”
“老伯,说实话,您是不是隐形富豪?开店不图赚钱,只是解闷。那好,祝您万事如意!”
“多谢姑娘美言,老汉也祝姑娘心想事成!”
“谢谢!谢谢!”
“阿珣,这里的衣服物美价廉,来一件?”
“不必!走吧!”
“哦,懂了,私人定制。”
客人渐渐走远,掌柜嘴角直抽抽,阿珣?这位姑娘了不得,要逆天!
甄会好几人没走多远,又碰上郁闷了。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六岁左右的熊孩子捏了前面年轻女子的PP,立马跑远。那女子一回头看到钟离珣,捋了一下头发,瞪着眼睛说道:“卑鄙!无耻!”
“有人不知道baby这个发音在某些地方是‘宝贝儿’的意思吗?属于情侣、夫妻间的爱称。多看点书吧,增广见闻。这位姑娘,长得像蛇精,对陌生男子搔首弄姿,有病吧?若是吓着我们爷,后果自负!始作俑者。无齿?爷,笑一个!”甄会好义正词严地说,字字铿锵有力。
女子想反驳,对方气势凶凶,一时间自己懵了。
钟离珣被逗笑,不由自主配合。甄会好补充说明:“眼瞎呀!看见没?牙齿洁白、整齐、富有光泽似珍珠,堪称完美。噢!蛇的视觉不发达,几乎看不见东西,是感知热源确定目标。难怪蛇女胡言乱语。爷,那人挺可怜的,您别计较,不值得。”她拿出帕子,蹲在地上,快速折了一个小杰瑞,在手指的帮助下,杰瑞“动”了,熊孩子被吸引过来,目不转睛盯着。其目的达到,手上动作未停,偏着头问:“想不想玩?”
“想!”熊孩子把手中的糕点丢弃,双手在身上蹭了两下,笑眯眯地伸到她前面。
“姐姐不能白给你,用东西交换。”
“我爹有钱,我去拿。”
“姐姐不要钱,要不这样,你刚才做了什么,说出来。”
“这个呀,我爹说姨娘的屁股好软,每次只要我爹一捏,他们两个都会笑。什么嘛,那个人的屁股一点都不软,不好玩。”
“听姐姐说以后不可以乱摸,知道吗?”
“为什么?”
“女人是老虎。”
“噢!我明白了,是母老虎,老虎会吃人。好怕!”他抓过“杰瑞”跑远。
“蛇女,跟我们爷道歉吧。若是不相信孩子的话,你的衣服上还有证据。”
年轻女子看到身后狐裘上沾着糕点碎屑,狠狠地瞪了身边的婢女。
“事情简单明了,道歉吧!”
“休想!”
“不道歉吗?那好,对薄公堂,让大人评理。某人无礼举动让我们爷的身心受到伤害,要赔偿精神缺失费和名誉损失费,还有汤药费……”
“汤药费?他的腿本来就有问题,想赖到本小姐头上?”
“与腿无关,你多心了。我们爷突然被你一吓,造成心里阴影,以后看其他女子,眼前总是出现那张吓人的脸,这是心病很难医,要是误终身怎么办?蛇女若是不信,问权威吧。这费用算一算,精神损失费五百两,名誉损失费五百两,心病最棘手,起码需要两千金,甚至……”
“对、对不起。”
“听!不!见!”声音太小,路人不满意,唯恐不乱。
“对!不!起!”她哭着跑了,大家还听到什么“你们等着,我爹来了,要你们个个好看。”
表演结束,路人散开。甄会好小声问:“阿珣见过这么嚣张女子吗?我是想说那人不会是公主吧?好像给阿珣惹麻烦了。”
“无需担心。倒是你,说的是什么话,莫名其妙,还会教坏别人。”
“把人教坏,差得远呢!我说什么不重要了。”
一场闹剧结束,她为已嫁人的妹妹和香草各买了一支镶有珍珠的银簪,仔细计算,不多不少,所赚的那点银两刚好。血拼结果,回吧!临走前还是放了一点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穿着打无数补丁的衣裳,捧着一大束梅花叫卖。甄会好看着那双伤痕无数,与年龄不相符的小手,心里难受,给了她一两银子,买下她的花,小姑娘喜出望外,拿着钱一溜烟跑远。
“为何把花给我?”钟离珣看着她将一大束花放自己怀中,有损形象。
“岁寒三友,一身傲骨,我想阿珣对梅不排斥。”她本来想说梅花香自苦寒来,觉得有点儿伤感。
“我是男人嘞。”
“谁规定男人不可以捧花,这能体现出阿珣铁血柔情的一面,好帅!如果实在觉得别扭,将花送给来往的行人,他们会很开心。”
“不送,凭什么?”
“好,回家。”
“不想为自己买礼物?”
“能重见光明已经很开心了,不敢奢望太多。”
她踏上马车,站在边上,伸出右手停在某处,看着他们都愣住,笑道:“担心阿珣上车时碰到头,举手之劳,不必感动。只要时常加薪,我就快乐。”
钟离珣顺利被抬上车,大家都没有说话,有功夫的人都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男人的谩骂。甄会好浑然不知,静静地看着窗外。
过了一刻钟,他们听出朝这边追来的是那名女子的父亲,他自称杜侍郎,想吓住马车内的人,冷不防从里面射出一截二、三寸长的细枝,便慌忙躲闪,差一点吓尿,他清楚地记得残王用此招将一头狼的眼睛刺瞎。女儿,天要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