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实在是想不明白方灵珊这一连串的委屈是哪儿来的——拜托，你还吃不好睡不好？没有比你不愁吃睡的吧；而且小萌是大黄猫送来的，又是你死活要养的，哪儿来的帮我逗猫；也就是我占了你的房子这句说对了，可是也没把你赶出去啊；对了你还说没提要求，一开始不就是你要求我住你的房子嘛；再说我也不是白住啊，还给你做了新房子呢，结果做好了你不进去睡，还跟我挤……

这一大串内心戏虽然一开始还算理直气壮，但是慢慢的程诺就觉得越来越不像话了，貌似……方灵珊还真是有点委屈，别的不说，至少她的钱被别人花了这件事程诺就很能理解——要不是花钱的这人就是自己，程诺还真想替她讨个公道。

尽管难以接受方灵珊不知为什么脑子抽了突然卖萌的事实，程诺还是不得不依了她，至于什么是“她能当面条吃的面条”方灵珊倒是给了一个标准：“比粉丝细点就成！”。

在那一刻程诺真想问问她：“比粉丝细点就成？铁丝和铜丝你看哪个合你胃口？”

他倒是比较喜欢吃面，也会很多做面的方法，但是像这样比粉丝还要细的“面丝”还真没做过，拉面削面手擀面倒是都会。不过拉面需要提前醒面恐怕是来不及了，而且就算拉出龙须面估计也很难够标准；至于削面，不仅需要醒面而且很难削出来足够细的丝，更是不可取。

看来也只能从手擀面下手了，手擀面对醒面的要求不太高，主要是在于刀工。程诺将面团擀成比馄饨皮还要薄的面片，又细细地切成了丝，从中挑出来一小堆最细的出来，在心中跟方灵珊的嘴对比的一下，倒是很符合“她能当面条吃的面条”那个尺寸。首战告捷的程诺有着一丝兴奋，然后便很是郑重地用小碗大的汤勺将这些“面丝”托到锅的上方，慢慢地靠近水面，让滚开的热水一点点流入汤勺中。他知道，如果直接将“面丝”抛进去的话估计是捞不到了，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将其禁锢在汤勺的范围内。

正当他为自己的机智暗暗点赞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面条呢？他明明眼看着“面丝”在勺子里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不对！

程诺盯着汤勺那略微浑浊的水突然明白，面被切成细丝之后几乎没了韧性，于是下锅之后只是几秒钟就成了面糊——居然特么的直接煮化了！

他看着锅里的水和案板上的面团，陷入了沉思。

方灵珊现在的心情不错，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倒不是因为可以指挥程诺，而是因为自己发现了程诺一直没有注意到的某个重要的事情，而这个事情，估计会直接推动程诺和阿里之间那一直都朦朦胧胧的真相！这事儿太值得她兴奋一番了。

卧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只见程诺双手端着一个汤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然后一个慢转身用脚把门关上，再转回来径直走向了书桌，这才将汤盆稳稳地放在桌上。方灵珊站在床上看着这个足够她四仰八叉着泡澡的容器有些呆滞，好半天才终于冒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是直接给我煮了一年的吗？”

“想得美，还一年的，这一顿就够我忙活的，眼都快瞎了。”程诺没好气地说道。

他把方灵珊捧起来放在了汤盆旁边，又拿了一个比汤盆略矮的药瓶当做高脚凳让她坐了上去。方灵珊这才看见汤盆里的景象，那汤盆里面有着多半盆的水，从上面蒸腾起来的雾气可以看得出来水温颇高，而此时水面上正漂着两个直径两厘米左右小瓷碗。她记得，这貌似是程诺买小房子的时候卖家给的赠品，搬家之后也不知道他放在了哪里，没想到多日不见这两个小瓷碗却是突然摆在她了的面前，一个里面放着半碗棕色的不明物，看那意思应该是炸酱，而另一个里面是满满的……面条？

方灵珊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真的做出来啦？”

“那当然，能难得住我吗？”

“这盆热水是干什么用的？”

“是给你保温用的，那么细的面条，出来一见风就得凉，凉面没什么，猪油一凉你都别想夹起来。”

“嘿嘿，你还挺细心！”方灵珊表扬了一句，又看向了汤盆。

程诺有些自得地撇嘴道：“切，用你夸我！”

若是平时见程诺如此得意的样子方灵珊一定会怼他几句，今天却是难得的没有对其发表任何意见，反而是一脸激动地看着汤盆里的两个碗连连点头，嘴里还说着：“我就知道……吸溜……你一定能做出来！”

看着忙不迭擦口水的方灵珊，程诺一阵好笑，拿过筷子给她将面拌好，又递给她两根削过的牙签说道：“你先尝尝咸淡。”

方灵珊愣愣地握住瘦过身的牙签，用其夹起两根面条，却是没有放进嘴里，而是观察起来。这些面条长度大多不到两厘米，看起来貌似比干粉丝还有细一些，说是面条，那也只是在方灵珊的眼中，其实按照真实尺寸来看那就是“面丝”。随着她的挑动，面条略有弹性地抖来抖去，看起来韧性十足，而且表面光滑通体圆润，甚至隐隐地有着光泽闪耀——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出来的！

其实最让方灵珊好奇的还是炸酱。方灵珊见过程诺做的炸酱面，当然那时候她还是像吃馒头一样，用面条蘸着炸酱吃下去的，而那肉丁和香菇丁，以及里面的豆瓣，都是让程诺切成小块啃着吃的——这完全不是吃面条的感觉啊！今天的炸酱却有所不同，看起来就像烤肉酱那种纯酱汁一样，而且不仅看不到任何肉和香菇的踪影，甚至连炸酱中本该有的豆瓣也一个都没见到，但是隐隐间传来的香味却告诉她，这确实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待方灵珊仔细看的时候她才终于发现，这“酱汁”并不纯粹，其中有一些大小不均的固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而这些固体又分为三种——短而小的细丝，边缘毛糙的薄片，以及形状各异棱角分明的小颗粒。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炸酱，忍不住问道：“这真的是炸酱面吗？怎么做的？”

“先吃你的吧，不饿吗？”

“你说你的不耽误我吃！”方灵珊忍不住了，说完索性一筷子将面条塞进嘴里，顿时，温热的面条和咸香的炸酱充斥在口腔里，让她忍不住轻哼起来：“嗯……太好吃了！再来一口……”

程诺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扶着汤盆里那个盛面的小瓷碗不让它乱动，另一只手放在方灵珊身后护着，见她眉开眼笑的样子也是有些欣慰，同时心中也升起一股想要炫耀的心情，于是开口说道：“其实还是香菇肉丁的炸酱，不过要是还按以前那么做估计你也就能尝点肉味儿，想吃到嘴里还是得啃着吃，所以我把肉丁香菇丁还有豆瓣都捣碎了——也幸亏你这里有蒜臼子，倒是没费多大事。我这算是把“香菇肉丁”做成“香菇肉松”了，怎么样，这比啃着吃强吧？”

“嗯嗯嗯，强多了……啊呜！”趁着口中的面条已经咽下，方灵珊连忙应和了一声，然后又是一筷子面条入口。

程诺继续说道：“炸酱好说，面条就有点费劲了。本来我想做拉面的，不过拉面得做很多准备，估计你也等不及，而且我估计也拉不出太细的，所以我就打算做手擀面，没想到直接煮化了，没办法，只能想别的辙。”

“嗯？辣里丝鞥饿各呃（那你是怎么做的）？”

程诺看着方灵珊的样子暗自发笑，虽然她的话含糊不清，但是自然能想象得到她问的是什么，于是忍住笑说道：“捻出来的。”

“捻？”方灵珊一时没反应过来，嘴里微微嚼动，过了一会突然明白过来，费力地将一大口面条咽下去，伸出左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搓来搓去，问道：“这样？”

“对，也只能这样了，不然怎么能成丝。”程诺面庞上有些苦笑，自己倒是无意间开发出一种新的面食——捻面，也不知道能不能申请个专利啥的。不过想起之前做“捻面”的时候费的那些力气他就禁不住一阵后怕，捻一碗没什么，捻七八碗就要命了——开始捻的力度不够，好几次都是一下锅就散开了，虽然没有像手擀面那样化成糊，但外面已经有了烂乎乎的感觉，而这还是没煮熟的情况下。直到最后两次，终于在他豁出去搓疼手指的决心下，成功做出来了能煮熟而且能吃的“捻面”。

将自己开发新面食的历程说了出来之后，程诺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嘱咐道：“对了灵珊，你可别吃太饱，八分就差不多了。”

“干嘛啊，好不容易有了顺口的东西，为什么不让我吃饱——我现在还有必要减肥吗？”

“不让我说你胖你倒是自己说了……”程诺暗自嘀咕了一句，然后这才说道：“为了煮不化，这面条可是比平常的紧实很多，说白了就是密度大，你现在吃饱了，等过一会在肚子里发开你就该撑了。听我的，少吃点。”

“唔……”方灵珊看着那一“大”碗面条，突然对自己的食量抱怨起来，一言不发地又吃了两口之后突然抬头说道：“那你以后天天做给我吃行吗？”

“哎呀眼好疼手好疼……”

方灵珊看着程诺那夸张的样子，又挑起一筷子面条，下定决心似的说道：“那还是让我吃撑吧，啊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