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太太的贴身妈妈从外面回来,忙不迭地关上门,同她讲起了悄悄话。
“今儿老太太又去瞧大奶奶了,送去了不少东西,又拨了身边一个能干的婆子,两个丫鬟去大奶奶屋里伺候着,还让人给大奶奶院里开了个小厨房,说是为着煎坐胎药时方便,可私下里却让大爷满京城地打听有没有南边来的厨子,瞧那样子是预备着养在院里专门给大奶奶使唤呢。”
魏大太太听罢很是气愤:“老太太这是做什么,她这胎还没坐稳呢,就忙活着去准备了,我当年怀弘哥儿的时候一直到生,都是派人去端药回来喝的,什么时候还自己在院里熬过,就更不用说特意去找个厨子开小灶了,老太太这是要把她给娇养起来吗!”
妈妈在旁边道:“您先消消气,老太太这也是看在大奶奶怀相差,动不动就眩晕呕吐的份上才额外照料的,她又是从南边来的,习惯了南边的吃食,眼下吃不下去东西老太太自然着急,找个厨子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魏大太太不乐意道:“南边来的又怎么了?京城里南边来的媳妇也不少,也没见哪个有孕了都要在家里养厨子的,难不成就她娇贵?”
“这还不到两个月,就又是晕又是吐的,往后还有九个月呢,这样下去孩子能养得好吗!”
妈妈也在一旁附和道:“您还别说,大奶奶这怀像的确是不好,眼下就吃不下睡不着了,想当年您怀着哥儿姐儿们的时候,一直到生都没什么事。就连齐家的那位大太太,有孕的时候也没少见客,都不似她这般整日里蔫蔫的没法见人,可真是遭罪。”
魏大太太冷笑道:“说到底,就是个没福气的丫头,有了好事来遭不住。”
又想起了一事,压低声问妈妈:“先前跟你提的事,可寻到了合适的人选?”
妈妈闻言点点头。
“外院李婆子的闺女夏禾是个不错的,模样生得周正不说,那双大眼睛滴溜溜的,一看就是个有心眼的,应当好使。”
魏大太太听说是个有心眼的,就有些忌惮:“会不会太聪明了咱们控不住?”
妈妈却道:“有什么怕的,她自己和亲老娘的卖身契还在咱们手里压着呢,她若是敢有二心,就连她老娘一起发买了,给她是个胆子她也不敢。”
“况且她一个下贱出身的丫头,能有机会服侍少爷,那是祖上修来的福分,高兴还来不及,她怎么敢不听您的话。”
魏大太太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便吩咐妈妈道:“回头给她做两身新衣赏,再给几个钱买点胭脂头油的打扮打扮,收拾的利利整整地送去大爷书房里服侍。”
“同她讲,若是能伺候了少爷,重重有赏。”
“若能有身孕,我便助她一臂之力争上个妾的名分;若是争不上名分,且把孩子生下来给我养着,给她卖身契准她出府去。”
“若是生个女孩,便赏她三亩良田,若是男孩,就再加一栋宅子!”
妈妈听了都不禁咋舌,魏大太太真是大手笔,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太太且放宽心,我瞧着那个夏禾是个能成事的,您就等着抱孙子吧。”
魏大太太不管夏禾怎么样,她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一个能在她膝下养大的孩子。
若是男孩,她就悉心栽培着,教他从小就跟着自己一条心,就像老太太教弘哥儿和媛姐儿那样。
纵然日后齐容再厉害,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只要自己牢牢地把住了这个孩子,将他好好地教养长大,还怕将来会没有人护着自己不成?
就算是女孩子,她也不嫌弃,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却是同齐容没有什么干系的孩子,自己日日带在身边,好好地疼着,齐容看在眼里必然刺得难受,她难受了,自己心里也就舒坦了。
妈妈照着魏大太太的吩咐,悄悄地带着夏禾出府,到街上的铺子里去做了两身新衣赏。
又带着她去买了胭脂头油,从货郎摊子里选了两支簪和三朵绢花。
打扮过一番之后,再瞧起来就不一样了。
李婆子一脸喜气地送走了妈妈,关上门拉着女儿的手,满口地夸她水灵。
“我的儿,你生了这么副好相貌,再这么一打扮,可真是不一样了,我瞧着比咱家的大奶奶都漂亮几分,大爷见了肯定喜欢。”
“太太说了,只要你争气,她就帮你在大爷屋里争个位置出来,你若是能做了大爷的妾,娘也能跟着你沾沾光,咱们娘俩傍着魏家,日后吃香的喝辣的就不愁了。”
夏禾对此却是嗤之以鼻。
别以为她不知道魏大太太的心思,什么助她争个名分,那都不过是说出来诓她,让她去是尽浑身解数勾引大爷,让大爷和大奶奶离心呢。
明眼人谁瞧不出来大爷对大奶奶的心思,谁有瞧不出来大太太将大奶奶视为眼中钉。
趁着大奶奶有孕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往大爷屋里塞人,这种蠢透了的法子也就只有大太太能想出来了。
怨不得先前费了这么多功夫,都没把自己娘家的亲戚闺女给娶进门来,可真是活该她蠢死。
夏禾才不愿意去给魏大爷做妾,大爷满心满眼的都是大奶奶,自己送上门去岂不是找死,那大奶奶的手段可比大太太厉害多了。
可大太太的人找到她这来了,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还拿了她和娘的卖身契相要挟,逼着他们就范。
李婆子见她半晌都不说话,不高兴了。
“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小瘪三呢?那龟孙子有什么好的,手里大子儿没有几个,你跟着他难道还能比在魏家做姨娘更舒服?可别给他的几句好听话给骗了,清醒着点!”
李婆子嘴里骂着的人,是夏禾的表哥,也是她两相情好的人。
他们二人早就说好了,等她在府里熬到了年纪,就自请出去嫁人的,没想到临了了却又横生了这样的枝节。
夏禾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而笑着对李婆子道:“我又不是那糊涂的,能分不清好赖?您且放心就是,日后女儿还想着能凭着自己本事,带您一道吃香的喝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