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山在山海界南大荒东部,山上生长有一种神奇的树木——古栾。这种古栾不长于土壤之中,竟生于赤岩之上,吸天地灵气,夺日月精华,终然开花结果,而这花这果,正是诸天之帝喜欢食用的神药之一,因此在山海之间,颇负盛名。
音郄一路御云往东而来,行有多时,就运远瞰见下界有一座大山,云雨飘渺,红光冲天,既知已到了云雨山了,遂就将云脚一沉,落在了大山之巅。
却未等音郄脚跟落稳,就听一声疾喝:“什么人,来云雨山作甚?”
音郄闻喝,左顾右盼,却只见山野阔渺,并不见昔日山神,忙朝天行礼道:“晚辈不姜山音郄,特来拜谒大神。”
“不姜山?不姜山倒是听说过,但音郄这名号却没有听说过。”那话音十分细锐,却不知从何处传来。
“晚辈是巫山大君金门门下,道术浅微,不值一提。还请大神现身一见,晚辈有要事相求。”音郄看不见人影,心中十分吃惊。
“嘻嘻嘻嘻……我不就站在你的面前吗?”那声音忽从音郄的绣花靴前传来。
音郄连忙低头一看,却见一个七寸来高的金甲小人站在脚尖前,仰头叉腰,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不禁惊讶绝倒道:“你就是祖状大神?”
“嘻嘻嘻嘻……我怎么可能是祖状大神,我是刚来此处上任的山神几乎。”小人几乎烂漫道。
“那原先的山神呢?”音郄不禁问了一句。
“前些时日,有从南方罍山逃出的邪灵之气吹刮到了山海界,引起魔气大动,黄帝陛下怕这云雨山的山神被祖状蛊惑,就把他派往别处去了,令小人前来此处接管山头。”几乎不无得意道。
“你是此山的山神?”音郄虽有不信,但言语依旧委婉道,“晚辈现在有要事想拜见祖状大神,还请引见一下。”
“嘻嘻……黄帝陛下早已传旨山海界,提防众魔趁中土气乱作祟。你是不是想来与祖状暗中勾结,准备兴风作浪,祸害山海界?”几乎忽而一脸严肃地问道。
“晚辈不敢,晚辈哪有这个本事!晚辈实是有要事来求。”音郄满面惊色,连连控身稽首。
“嘻嘻,耍你玩儿哩……看你女娃儿是巫山大君的门下,相貌也很和善,我就带你去见他祖状一下也无妨,你随我来!”小人几乎说完,化一道金光前头去了。
音郄甚喜,连谢不及,忙起云脚,紧随其后,径朝东山飞来,不多时,随几乎落在一座悬崖边。
那悬崖直下数百丈,看不见谷底,云海蒸蔚,寒气逼人。
就见几乎冲着崖壁上叫喊道:“祖状!有故人来看你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几乎话落未久,突然从崖壁上传出一阵闷雷似的笑声,笑声之中,崖石陨落如雨,只见一个巨大的脑袋钻出崖壁间来,方头方脑方牙齿,绿发蓬松,双耳招风,正是云雨山昔日大神祖状,“几乎,你每日闲着无事,拿我祖状耍乐,今日又编排这谎话来耍我。这都几千年过去了,有谁个故人来看我?”
“祖状:这回不是寻你耍儿,真的有故人来看你来了!”几乎笑嘻嘻道。
“哦……是夏耕,还是犁灵啊?”祖状信以为真。
“嘻嘻……他俩一个在西大荒,一个在东大荒,都和你一样被紫霄宫的老祖给镇着呢,哪有闲空来看你!”几乎笑道。
“除了他俩,还会有谁?几乎!你若再耍我,从今往后我再不理你了!”祖状生气道,言语之中充满失落。
“大神:是晚辈音郄前来拜见。”音郄见几乎作弄祖状,不免心生伤感:堂堂一尊山海大神竟然沦落到这种田地!
咦?还真有人来看望哩!祖状刹时兴奋起来,但须臾又没了兴致,叹息道:“听你的口气,也不过是个小女娃儿,如何说是我的故人?”
“大神有所不知:晚辈乃是巫山大君金门门下,按理说来,也是大神的半个故人啊。”音郄朝着崖壁上行礼道。
“巫山大君金门?哦……我想起来了,我以前拜访夏耕时,曾与他有过交往,也颇为投缘。他擅长药道,道术一般,但也算我神农族的一位贤人了。”祖状想起往日岁月,颇为感慨,“你说你是金门的门下,有何凭据?我又如何信你?”
祖状起了疑心,音郄一时失措。
她沉思片刻,忽从胸怀里取出一枚六七寸长的耳坠来,飞身来到祖状的面门前,高举起那枚耳坠道:“大神,这是巫山大君的右耳坠,想必大神还能记得吧?”
雨光之中,那枚耳坠左右微微摇晃,闪烁着一派澄澈的青光。
祖状定眼细看:“不错!这是青龙耳坠。我还记得他左耳上吊着一个黄龙耳坠。看来你这女娃儿与他关系非同一般啊。既然如此,你到风雨山来找我,有何事体?”
“实不相瞒:如今山海大乱,人界大乱,有一邦妖人趁机侵入不姜山乌沙江流域,杀害那里的百姓,烧毁那里的宗庙,为非作歹,凶残无比。我不姜山众神下山与他们交战,结果战死了八位道友,一万将士,伤亡十分惨重。”
“那些妖人竟然如此厉害?”祖状似有不信。
“那些妖人实非我族,都是老虎所化,十分凶猛;而且又有五头怪兽,吃铜啖铁,刀枪不入。因我不姜山三族常年相互恶战,精锐尽失,所以召集的将士不过是些马牛羊鹿族类,难以与凶猛的虎类作战,损失十分惨重。”音郄道。
“原来如此。你来找我帮忙,我就算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能,紫霄宫老祖不仅镇我一道金符,而且最近又加了一道旗令,现在又派了一个小人几乎来看管,正是日子难挨呢。”祖状无奈道。
“晚辈此次来,并不是请求大神出山,但大神乃是南荒的高人,对那些妖人怪兽,定然知道来历,只求替我们找倒降服他们的办法,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哦……原来如此,那让我想一想……想一想……那些妖人善化老虎,应该就是人了。那怪兽吃铜啖铁,刀枪不入,倒是稀奇。”祖状瞑目细思顷俄,忽然睁眼问道,“那怪兽是不是长得身躯像熊,鼻子像象,脑袋像狮,毛发像豺?”
猛听祖状对怪兽的详细描述,音郄不禁欣然大喜道:“正是正是……正如大神所说:那怪兽身躯像熊,脑袋像狮,还长着大象一般的鼻子。”
“这就对了。这怪兽生在南荒,名字叫‘獏’,乃是禀天地金气而生,皮肉都是铁结成的,据说还没有骨髓。”祖状一边搜索记忆,一边娓娓道来。
音郄狂喜不已:“大神既然知道怪兽的来历,就一定知道降服它的办法,还请大神指点一二。”
“这獏兽虽然浑身如铁,刀枪不入,但它的鼻孔内有一虚窍,可以用烟火熏烧它的虚窍,因为它金气而生,最为惧火,所以烟火入窍,便可烧软它,到时皮骨软了,砍它的脑袋就如同砍瓜切菜。”祖状说出了斩杀獏兽的办法。
“多谢大神指点。”音郄喜不自禁,又追问道:“那人如何降服?”
“人本是老虎所化,也好降服!如今我给你指一个去处,那里居住着远古祁氏,正是人的克星。你如果能请祁氏出山,那么消灭人,就易如反掌了。”
“祁氏?”音郄又惊又喜道,“大神:到哪里去请祁氏?”
“中——曲——山!”
“中曲山!晚辈知道了。”音郄欣喜若狂,连行数礼,“多谢大神指点,来日必来答谢。”
行礼毕,音郄转身飞上崖畔,又大谢了几乎,绣花靴尖一点,蹿入云霄,急匆匆地飞离了云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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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郄曾随巫山大君走游山海界西南诸山,寻找奇花异草,妙果怪木,以配制神药,就宛如神仙眷侣一般,逍遥自在。
而事实上,音郄委实十分爱慕巫山大君,希望有朝一日结成伉俪,做那与天地齐寿的神仙夫妻,但巫山大君却一直认定“非同类族,不可联姻”的古训,委婉谢绝。数百年来,音郄相思依旧,因此给隐居的山头取名“苦山”,以寄相思之苦。
这中曲山在山海界的西部,奇药颇多,如雄黄,杯木等。音郄曾随巫山大君游历至此,也曾受到此山的山神虞非稷招待,但言谈之间,无非药物之道,固然不知中曲山竟然还有祁氏一族。
音郄认识路径,一路往西飞行,至落日时分,业已降落在中曲山山神庙门前。
“虞老!虞老……虞老在吗?音郄看你来了。”音郄一边撩裙摆,迈芳步,直入庙中,一边亲热地叫唤着,声音清脆甜美,袅袅动人。
“老拙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小丫头片子!咱爷儿俩可是有一百多年没见了,大君怎么没来啊?”说话间,从剥落的香案后,钻出一位独眼老头来,须发如雪,身缠豹衣,正是中曲山山神虞非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