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玉儿!”玉荷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爬过来抱紧玉绣叫道:“你怎么了?你说话呀,你可别吓我呀!”她可以死,可是玉绣不能,她才十三岁,她是玉家的最后一滴血脉,她虽然是她的姐姐,然而这近十年来她所尽的可是母亲一般的职责。
“姐姐!我觉得……好冷!”玉绣勉强能挤出这几个字,此刻,玉荷自己也感到冰冷万分,她硬撑着起来,背上玉绣施展轻功从石条上跃过断涯,直奔她们的住所。
玉荷把玉绣放在床榻上,焦急地问道:“玉儿!你觉得怎么样了?你说话呀!别吓我。”看着她透着寒气的脸她不用再问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已经变成了绿幽幽的一块,正迅速地向着周围扩散,她痛苦地哭道:“难道上天真的要亡我玉家吗?”
这时,门外走进两个人,他们一对夫妇是天蚕谷唯一的桑农,老农夫问:“两位姑娘,这是怎么了?”他们平时是不来她们这边的,只有老妇人给她们送饭或者送丝的时候才来。
“是二姑娘闯了禁地,我为了救她也被天蚕咬伤。”玉荷知道已经不能隐瞒了。
“啊?这……”夫妇二人惊得合不拢嘴,“天蚕谷里真的有天蚕?”他们在天蚕谷几十年,从来不知道天蚕谷里有天蚕这回事,他们只知道,天蚕谷的禁地不能乱闯,否则,必见血光之灾。
老农夫忧心忡忡说:“这可如何是好呀?天蚕乃是至寒之物,被它咬伤了,必定是寒毒侵体而亡。”老妇也忧心忡忡地说:“当年老谷主也是进入禁地,后来还带着伤回来,老夫人当时可是吓得不行。”他们想起当年的情形仍然记忆犹新。
玉荷一听,赶紧的拉着他们的手,问道:“那老谷主后来怎么样了?”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说:“事情是怎么样的我们也不清楚,不过老谷主当时确实没死,是后来病死的。”他们所知道的也仅此而已。
老妇人说:“好像老夫人也是没多久就病死了。”他们世代都是天蚕谷主人的忠仆,所以老主人的事情他们记得非常清楚。
“老谷主和老夫人是病死了?”玉荷觉得奇怪,莫不是夫人为了救他的夫君牺牲了自己?
“是啊!”老农夫说:“后来少谷主接管了天蚕谷,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少夫人和少谷主闹得不可开交?”他回想起,当初两位少主人还是新婚燕尔,好得不得了,可在后来老主人死了之后,他们就变了,变得天天吵架,甚至大打出手。
“你糊涂了?少夫人是不想让少谷主进入禁地里,他们吵架,好像就是和天蚕谷里的秘密有关。”老妇人若有所思地说:“也许在禁地里就有天蚕,少夫人担心少谷主,就不让他去,所以两人就吵了起来。”她回想当年他们吵架时的言语,猜到了一个大概。
“我师父和谷主吵架是因为这个原因?”玉荷迷惑道,自从她来到天蚕谷拜师学艺,这夫妻二人就没少吵架,她还以为他们这样的性情,喜欢互相刁难增长感情。
“是呀!我也是无意中听到他们的话才知道的。”老妇人说:“当年少夫人可没少掉眼泪,有一回,少谷主硬要到禁地里去,少夫人一生气就用链剑把少谷主给打伤了,并威胁他说,他若还想进去她就死在他面前,后来,少谷主就再也没说过要进禁地了,直到你来天蚕谷十年,少谷主每次都是偷偷地去看一下,还是被少夫人发现了,之后又是一顿臭骂。”
“可是……”玉荷在天蚕洞中看见她师父的遗骸,“我师父怎么会死在天蚕洞里?”她记得几年前,她带着玉绣回到天蚕谷的时候,桑农夫妇对她说谷主和谷主夫人远游了,一直都没有消息。
“当年你离开之后,少夫人和少谷主大吵了一架就出走了,少谷主也留下了一封书信就离开了。”老妇人苦闷地说道:“谁能想到会是这样……”她说着伤心地抽泣起来。
“唉!是呀!”老农夫叹道:“他们成婚十余年却连个子嗣都没留下……”他们最难过的,还是没能看着他们延续后代。
玉荷似乎有些明白了,天蚕谷的秘密就是关于禁地中的天蚕,她的师父大概是爱夫心切,要阻止夫君进入禁地,两人意见不和便吵了起来,以至于以死相逼。
天蚕乃是阴寒之物,被其所伤必会寒毒攻心而死,玉荷心灰意冷地说:“看来我玉荷是必死无疑了,只是可怜了我的妹妹……”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保住玉绣,即便用她的生命来换也在所不惜。
(2)
于是,玉荷待他们离开后,翻阅了一些历代谷主留下的书籍,她从来都不敢随意动谷主们留下来的东西,若不是情非得已,今天她也不会破例,直至此刻才得知,原来这条天蚕让人下了蛊术,从而千年不丝,一旦丝尽蚕亡蛊气必泄,想必玉绣是中了从天蚕身上外泄的蛊气才导致昏迷不醒。
玉荷想,既然是被人下了盅,也就是说有可解之法,那么妹妹还是有救的,于是,她又在找有没有记载着解开的方法,可是她却看了到这样的记载,道:“蛊气易主,有伤自愈,人在蛊在,人亡蛊消。”玉荷此刻已经六神无主,喃喃自语地说:“难道要到老死的那天,才能驱除这股盅气?”
玉荷才升起的一丝希望再一次破灭,她必须弄清楚这个蛊有什么害处,只见上面记载道:“阴气缠身,体若寒冰,红颜不改,无儿无女。”玉荷看到此处,惊道:“红颜不改?这不是我一直要寻找的驻颜之术吗?”她思量着后面那句的话,痛心叹道:“无儿无女!就是说想要红颜不改就会无法生育……这是什么蛊呀?”
玉荷轻轻地握紧玉绣的手,泪水已经模糊了她容貌,她悲伤地哭道:“玉儿!……我们玉家最后的一滴血。”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玉荷决定把自己的内力全部传给玉绣,并且要教会她吐纳的方法,好让她可以压制蛊气的游动。
玉绣醒来后得知一切,看着奄奄一息的姐姐,她恨死了自己,要不是自己那无止境的好奇心就不会害得姐姐变成这副模样,她哭道:“姐姐!你从来都是最疼玉儿的,连骂都不舍得骂一句,可是玉儿却……”玉荷气若游丝地说道:“玉儿!你替姐姐完成一个心愿……好吗?”玉绣点头说:“姐姐你说,我一定帮你完成。”
“替姐姐找到卫庄……”玉荷说:“问他一句话。”玉绣觉得姐姐在做临终嘱托,此刻她已经泪流满面,问:“什么话?”玉荷的泪也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滴个不停,哽咽着道:“问他……还记得玉荷吗?”玉绣泣不成声的用力地点着头。
玉荷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递给她,说:“如果他还记得,就把这个给他,他看了就会明白的。”她停了片刻,又黯然地说:“如果他不记得了……就算了。”她的脸上无限地悲凉,心中更是情恸不已。
“这是什么?”玉绣擦了擦眼泪,接过荷包问道。“是玉荷簪!”玉荷疲惫地问道:“你还记得,链蛇软剑吗?”“记得!”玉绣怎么可能忘记它,那是一把使她平生第一次受伤的剑,那一剑差点就把她的整条胳膊切了下来。
“把玉荷簪还给他,让他把链蛇软剑还给我。”玉荷无力地抽泣着说道。“姐姐!我现在就去找他,你看到他就会好了。”玉绣激动地说着就要往外走去,却被玉荷紧拉着她的手,对她无力地摇摇头无法言语。
“姐姐!你这么想念他!为什么一直都不去找他,你这么苦他知道吗?”玉绣的心痛极了,她并不知道这个迷一样的男人,到底值不值得她这样用一生来思念。
“玉儿!答应姐姐,如果玉儿要嫁人,一定要找个两情相悦的人做夫君,要守着他不要轻言等待。”玉荷紧紧地握着玉绣的手,悲哀地说:“我们的娘,就是嫁了一个不爱她的夫君,所以苦了一辈子。姐姐找到了两情相悦的人,却没有守在他身边……”玉荷一直都很懊悔,当初没有为他放弃一切。
玉绣痛心地骂自己,姐姐到这个时候了,想到的事却还是她的终身,可是,有谁会愿意娶一个没有生育的人做妻子。
没过多久玉荷就香消玉殒了;玉绣埋葬了玉荷后,又把天蚕谷主夫人移入石室内好让他们夫妻团聚,从此,玉绣踏上了寻找卫庄的旅途。
回忆至此,玉绣的眼中已经充满了泪光,她缓缓地低下头泪水滴落在手背上,哽咽着说:“她是为我而死……”卫庄用一种仇恨的眼光,盯着她,说:“你!……”他竟然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
这一直是玉绣心中的痛,可是,她要先放下这个痛,她要质问这个男人,为什么要离开姐姐让她受尽苦楚,玉绣流着泪对他喝道:“没错!害死她的人是我,可是折磨她的人是你。”她仰起头痛苦地说:“你永远都看不见她思念你的样子,她心里有多苦你知道吗?姐姐!她爱了你一辈子,念了你一辈子,等了你一辈子,怨了你一辈子,也恨了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