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要从很早说起,比如天后与阴阳家的诡异关系,为何沉寂千年之久的阴阳家,偏偏在她出现的这一代活络起来?缘何阴阳家就好似天后的钱袋子,予取予求,对她的要求从来都不留余力的去做?因为那“阴阳宗”的命令,所谓“阴阳宗”,便是阴阳家绝对的掌权者。
三十七八年前,那个时候阴阳家的“阴阳宗”还是一代亚圣范雏羊,此君极为擅长相术,轮造诣,可谓贯古铄今。他曾指着还只是区区一小卒的北地君候说“汝可为庭柱”,果然,随着周正进入兵家,他便开始展露天赋,此后,出将入仕,战功剽悍,被认称为帝国四庭柱之一。应验了庭柱之言。再好比当初他与金鹏王相面,断言金鹏王必死于自己刀下。果然,后来因为先帝的算计,与文成侯的反叛,金鹏王为保尊严,自尽在并州九原。可以说,范雏羊的相术绝对是出神入化,堪称神异。
也就是那个时候,天后出生了,生在一个言官家庭。还在幼年襁褓中时,范雏羊游览洛都,偶遇天后母亲杨氏抱着天后出门儿,大惊不已:“夫人法生贵子!龙瞳凤颈,极贵验也!”。但他又遗憾地说:“可惜是个男子,若是女子,当为天下主!”
实际上呢?堂堂的亚圣,怎能不知天后是男是女?他当时只是因为看出了武家必有抄家灭门之祸。因为他们承受不住天后的贵气。正因为此事,本以游历天下为乐的范雏羊在洛都定居十年,不为别的。就为了看住天后不要出了什么事情。直至天后被抄家灭祖,送进宫里,姐弟分离,他才出现。
范雏羊出现所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教天后学问,不要师徒名分、也不让天后拜入阴阳家,所教的东西也都是治国之道、兵法韬略、厚黑文学。天后也曾想过要学习文道,但却被范雏羊拒绝。并且告诉她,那些东西以后都用不到。他又一次说对了。至少现在看来,真的用不到。
天后二十年华,通晓事理之后,范雏羊将一切都丝毫不差的告诉天后。并且愿意给天后卜绝命卦,要知晓他当时还在壮年,只要愿意,还能活个几十年呢!而且他还将阴阳家所有的人全都叫道天后面前,发下誓言永远追随天后。此后,范雏羊占卜,一卦功成,留下了一个名字以及一个日期,飘然而去。
朝凤元年。李凌。
圣陨事件由此发生,天下巨变,帝国崛起。
时至今日。那些东西想想,还是让天后觉得很虚幻,她不是个相信命的人,可命运却让她不得不相信,虽然这个命运在转了无数个弯儿之后,才来到今天的这一步。
天后看着怀里的两个小娃娃。温柔的笑着,她明白为什么公孙说。现在是天后,未来却必定是他们中的一个的。因为女帝从未出现过,如果天后在李家的江山上借鸡生蛋,真的铸就此事,那她也不能够像其他帝王一样,区别就在于她是个女人,她不能像其他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一样,弄个后/宫面首三千,否则的话,这个江山她坐不稳。她只能只能做做虚凰假凤的事情,再有就是固定的与杨文发生一些不大道德的关系。她要表明立场,表明身为现在天后、未来或许是女帝,却同样也是杨文孩子的母亲的立场,由此,靠山王府才会成为她的靠山。
换而言之,天后怀里的两个小孩子,将会是她最后的子嗣。这个江山一旦换了姓氏,那就需要有继承者的出现,否则的话,就如一场镜花水月,到头来还是空的。所以说,未来是这两个孩子的,要么是武伯文,要么是武仲文,选取一个之后,另外一个则是杨姓。
“天后!”
去而复返的公孙,手中拿着一封信笺,面色阴沉的厉害,可这种阴沉,又带有一些别样的喜悦?怪异到了极点。
将怀里睡着的孩子放到床榻上,天后打开信笺,大致的浏览了一遍,嘴角微翘,念出声儿来:“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德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残害忠良,杀子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欲窥窃神器……旌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君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移檄州郡,咸使知闻!”
“啧啧!好文采!好文采啊!可知何人所作?”,天后头也不抬的笑道:“这,作的着实不错!哈哈哈!”
天后笑的是很高兴,可实际上那檄文中的内容呢?却不是什么好言语啊!那将天后曾经身为先帝的父亲,德宗皇帝的才人的身份点了出来,还虚构说天后曾服侍过德宗皇帝,但后来却又不要脸的勾引了先帝圣皇,善于嫉妒,狐媚惑主,还说天后残害忠良,杀了自己的儿子、兄长、丈夫、母亲等等,更说天后如今窥窃帝国皇位……李旌便是蜀王的真名,这片檄文就是别人代他执笔写的。三点便可以涵盖全文洋洋洒洒数千字,其一,天后是如何如何一个下/贱/淫/荡,心狠手辣的女人,像她这种人早就应该人神共诛。其二,朝野上下那么多深受帝国天家李姓恩宠的人,这个时候你们能不能醒悟,不要再继续助纣为虐。其三,我蜀王李旌,是天家李姓中最具威望的亲王,也是第一个敢说真话的人,赶紧过来支持我,出兵勤王,讨伐妖后……大体就是如此。
“诗君杜青莲!他现在就是蜀王的清客!”,公孙冷哼一声,道:“妖言惑众,真是该死!”
“唉——!”
天后也不笑了,叹了口气后,道:“没办法啊!女人,难做。不过,虽然这檄文骂的难听了些,可确实也是叫我等的好苦!好苦啊!命人即刻筑造九州鼎!天命!当然要出现在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时候!他蜀王不是言之凿凿的说我是妖孽吗?那我就让他看看,我,是天命所归者!”
“那……”
公孙眉头纠结着,踟蹰了一番,正色道:“这篇檄文可以说……很出色。也因此,会让很多不明真相的人,误以为真,盲从的跟着蜀王,壮大蜀王的声势。我的意思是,要不要也写篇檄文,反驳一下蜀王?不然的话,会很被动,毕竟九州鼎还需要三天时间打造。”
“不不不!不需要!完全不需要!只需把他的脑袋山冠上一个犯上作乱,不为人族大局着想的名头就足够了!”,天后笑着摇了摇头,道:“只等着这份热潮、热议逐渐的一点一点的在我的纵容下达到最高点,只等着蜀王麾下的兵马正是气势如虹,威猛如虎……我再把九州鼎请出来,那恐怕不吝于背后敲他一闷棍,可以叫他瞬间军心大乱。然后……”
“然后就要去看靠山王杨文的?”,公孙的眉头没有舒缓,郁郁不乐道:“他不是老靠山王杨雄,他还只是个年轻的王,才不过二十出头。他的麾下在没有止戈郡主的坐镇下,仅凭西凉三杰,哪里是蜀中五虎将的对手?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不是不可以,但是,您不能太乐观!不是所有人都是李凌!”
“杨文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放心吧!”,天后笑眼眯眯的瞄了眼床榻上的两个孩子,道:“找人给他传个信儿,就说……如果他打不赢蜀王,那他的儿子就会成为蜀王的刀下鬼!蜀王对我、还有我这两个孩子,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一定会斩草除根。”
公孙摊了摊手,无奈道:“那就看他能不能抓住您给他创造出来的大好时机吧!”
“拭目以待!”,天后还是很有信心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听说那头江东猛虎病了,你怎么看?”
“是病虎不是病猫,小心为上!”,公孙片刻不停的回答道:“他不是天家李姓,在文成侯、北地君候都没有作何反应的时候,他不会妄动,哪怕他是蜀王的盟友。至少圣陨事件后,驻扎在南方交州的二十万兵马,已经可以不仅仅对外,可以对内了!交州距离扬州才多远?没有足够的机会,他就等着吧!等着天后扫灭了天家李姓,再把他这种三心二意、吃里扒外的混球捏死了算……”
“咯咯咯……!”
天后大笑不已,伸手道:“帮我更衣吧!这身儿衣服还真是穿不习惯!”
公孙还是那副毛手毛脚的样子,一边帮天后将龙袍脱下,一边说道:“只是现在穿上还不心安理得、名正言顺,等一切都好了后,您会习惯的……不习惯也得习惯。”
天后努努嘴,笑道:“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