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迩安道:“能得先生考教,是学生的荣幸。
依学生看,西夏叛宋,元昊所行之举已算孤注一掷,倾西夏数十年之积累,若无所成,西夏便会面临灭国之灾。
如此情形,对他们而言便只有背水一战。
大宋兵制积弱已久,所恃者不过是粮草充足,供应不缺,坚守阵地,消耗的起一场长久的防御。而西夏和大宋正正相反。
他们最大的短板便是物力不足,若和大宋长久对峙,决耗不起。所以此时我若是元昊,定会想办法,引宋军主动出击,造一场请君入瓮之局。
而我曾粗略的计算了一下西夏兵马粮草的人数、产出和供应,以我计算之数推测,元昊大军已快消耗不起了,如今这个时候,便是一个节点。”
“节点?你是说西夏近期必有大动作?”老者神色一肃。
李迩安行了一礼,道:“那便看大人最近会收到什么消息了。”
老者正是此地经略安抚招讨副使范仲淹。范仲淹曾任应天府书院教习,李迩安在那里读过书,不互揭身份前,自称一声学生,倒也在礼。
范仲淹道:“寻常学生恐怕不会不仅知道大宋边境防务,还能对西夏内政有这般了解。”
李迩安知道他的疑虑,也不隐瞒自己身份,直接了当道:“学生李迩安,家父永兴路马步军副都指挥使。”
“永兴路马步军副都指挥使,你是晦之的?不对,李家这一代男丁都是惟字辈......你是......安平县主?”范仲淹和李昭亮同朝为官数年,对他的家世自然有所了解。
而李迩安因献稻种而被破例封为县主这事,当年在朝堂上也算有些风波,所以李迩安一说自己的父亲是李昭亮,范仲淹便很快推断出了她的身份。
“哎,不愧是养在娘娘膝下。这般行事,倒是如出一辙。你即自称学生,想必也是去应天府书院念过书了。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李迩安到底还是要脸,自然不能跟人家说,她是为了找个男人所以逃学了,又发现了对方有未婚妻,所以失魂落魄的一路流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便找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学生即为县主,也算受一方百姓供养。自是要关心民生。学生别无所长,只对农耕生产还算精通。离家后为了寻找适用于改良的麦种,一路不知不觉便到了这西北之地。”
范仲淹道:“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啊!晦之有个好女儿啊!那县主刚才所说的边防之事?”
李迩安道:“大人若不嫌弃,和父亲一样叫我一声迩安便好。学生在语言方面还算有些天分,也能听得懂些党项话,途中寻寻觅觅,倒也听了不少事情。因此才有了那番推测。
不过这推论是否正确,便看之后元昊的作为了。”
范仲淹看李迩安男装打扮,自然也知道她不想暴露身份,便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事关战事,并非老夫不信任迩安,只是你近期恐怕要先留在此地。此事我会修书一封,先和你父亲说明。”
李迩安连忙道:“大人,学生本意也是先留在此地以观后事。不过家母素来体弱,若让她知道我在边境,恐怕会担心。所以修书之事,能不能先免了?”
李迩安说这话时,和她刚刚侃侃而谈边防的状态不同,倒有了几分小女儿忐忑不安的样子。
范仲淹笑了笑,道:“你也知道自己胡闹。”话虽这么说,但他也答应帮她暂时保密。
不过关于李迩安的那番推断,范仲淹还是写在折子中上呈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