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雨,时落时歇。
黄昏时,从山道上颠簸而来市一中的车队回到了金坪矿区,停靠在礼堂旁,尽管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但这里没有空山新雨,没有春芳花妒,张云起看到的是满眼狼藉沙硕遍地和黑水顺着街道流淌的土路,两侧的一间挨着一间的瓦房紧闭着门,山上刚栽种的松柏在暴雨的冲刷下,倒了大半。
雷鸣山脊上,有瘦骨嶙峋的乌鸦盘旋。
那些乌鸦在天空飞过时,让人觉得那是一个个竟然已经没有身体而只剩下―对尺余长大翅的怪物,最叫人受不了的,是它们总怪叫着,一只只声嘶力竭,完全是一种歇斯底里的喊叫,有发“哇”声的,有发“啊”声的,有好几只发出的声音,竟像是苍老垂危的人在绝望的荒原中发出的哀鸣。
这样的情形下,学生们的情绪也显现的愈发萎靡起来,初来时的新鲜和热情,已荡然无存。
张云起是一路睡过来的。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倒霉催得碰到了暴雨泥石流,哭天抢地也回不了家见不到亲爹亲妈,那还不如吃好睡好摆平心态,顺带好好欣赏欣赏乡下的姑娘,虽然94年的乡下姑娘长得未必咋地,但乡土气息还是挺浓郁的,身上的轮廓线条柔和且自然,颦笑之间别有一番风味。
当然,最主要的优点是屁股大!
没心没肺的王小凯就很上路,啃着鸡爪趴车窗上唱《小芳》,唱的无聊了,就叫张云起和几个女生打扑克牌,但是除了张云起,女生们都没这个兴致,她们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弄得心焦极了,眼见着过了放学时间,到时家长们见不到她们回家,指定急。
搞了半天,张云起和王小凯对挖,玩往对方脸上贴纸条这种无聊的把戏,初见盯着窗外黑云笼罩的雷公山怔怔出神,李雨菲在安慰情绪不佳一直嘟嘟囔囔的肖雪梅,张云起扔了张牌说:“钱老师人怎么不在车上?”
王小凯抠了抠臭脚丫说:“被叫进礼堂开紧急会议去了,他担心我们这些学生下车乱走,让司机锁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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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坪矿区的礼堂里。
这次来参加植树节活动的校领导和带队老师们已经齐聚此处,礼堂条件很简陋,看起来空荡荡的,连把椅子都没有,但干果皮瓜子壳到处都是,二十多号人干站着,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莫要看他们在学生面前为人师表讲话甚重礼节,私下里开会干起仗来,也像吃了伟哥。
这一局面一直到校长王道明夹着公文包风风火火赶来,才得以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