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少侠离开问竹居时,夜已经深了。
狐不归大约是喝多了,并未起身相送。
却在他出门时,吹起了长笛。
走到门口的云少侠顿住脚步,发现问竹居的禁制竟然减弱了。
他不禁翘了翘唇角,美滋滋的想,狐不归莫不是要给他送行么?
哈~
这人可真是,嘴硬心软。
他这般想着,步伐轻快的朝着外面走去。
却在走了没几步时,突然顿住了脚步,朝着一旁的竹林中望去。
清冷月光笼罩之中的竹林格外的安静,今夜无风,连竹叶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倒是这林间的流萤,星星点点,围绕着翩翩起舞的女子,仿佛化作了长笛的音符,丝丝绵绵,意意缠缠的伴随着舞蹈的节拍,一起融入了这绝妙的月夜之中。
云少侠回望着笛声缭缭的问竹居,又看看林间舞动的少女,原来如此呀。
他会心一笑,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将时光留给这在月下舞乐相和的两人~
…
长笛声停下的时候,涂山雪也停止了跳舞。
她站在竹林之中,静静的望着问竹居的方向。
她知道这是狐不归在告诉她,她该回去休息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只是今日,她不知怎么了,却格外的不想走。
她走到问竹居的墙外,轻轻的靠在了墙边。
一墙之隔的问竹居里,狐不归手指一点一点的拂过长笛,流萤在墙头上飘舞着,像是搭起了一座桥。
涂山雪摊开手,任由流萤落在她的指尖,泛出莹莹的光华。
她有很多话想跟狐不归说。
她最近很是担忧母亲的身体,她也担心明日的流火节能不能顺利的进行,她担心以后,她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国主,守护青丘的子民。
她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她还想告诉狐不归,她希望他能够一起来参加祭祀,希望他能够融入族中,希望族人不要再对他有所误解。
他明明是那样好的人呀~
只是涂山雪闭着眼睛,轻轻的感受着夜里浅浅的呼吸声,却是一个字也未能说出口。
比起守护青丘,她其实更希望他能享受这份自由。
……
狐不归知道涂山雪还没走。
他也知道,她就站在墙外。
他知道他若这样走出去,便能见到她。
哪怕是一点点的安慰,他也可以说给她听。
然而,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有苏一族是青丘的罪人,这一点,不是千百年的时光就能抹消的。
他自然知道涂山雪希望他能参加明日的祭祀,希望他能够融入族中,希望族人不再误解他。
可他更知道,他若站在她身边,必然会为她招来族人的非议。
她就要接替国主之位了,她身上肩负着那样重的责任,她需要青丘子民的一心一意的信仰和拥护,绝不能因为他,再给她带去更多的麻烦了。
他轻闭了下眼睛,转身回了屋内。
看到被自己收起来的画卷,他凝神片刻,忽的上前,将画卷拿了起来,转身匆匆朝着院外走去——
问竹居外已经没有了涂山雪的身影。
她已经离开了。
只剩下像是舞累了的点点流萤,也在朝着她离开的方向,一点点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