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郊区主干道,通往救助站的小路有些崎岖,透过车窗,低矮的平房,杂草丛生的巷口,各色旅店的招牌油漆斑驳。
严华兰将手放在林希的手腕上:“任何一座大城市也都会有这样鞠为茂草的地界,繁华的背后是遗弃、是淘汰,但它们也总能在被遗忘的边缘找到适者生存的方式,这就是社会啊。”
林希看向严华兰,这位善良睿智的长者,总能从她一些细微的动作和眼神中读懂她的内心,并适时的开解。这需要多少时间的淬炼,需要沉淀多少知识,需要看透多少世事呢。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家族底蕴吧,从付总的沉稳中也能窥见一二。
宠物救助站是一家农家小院的模样,四周被生锈的铁丝围了个结实,还未走近,就能听见大大小小的犬吠声。
“上海郊区像这样没有什么医疗支持的宠物救助站和收容所还有很多很多,大部分呢,都是群众自发的,救助站的主人除了靠着社会爱心人士的募捐,也几乎拿不到多少的补助。”严华兰叹了口气,带着林希穿过铁栅栏旁边一条石板铺平的小路,栅栏里的小狗雀跃着向两人的方向扑腾。
有许多叫不出品种的,也有林希熟悉的博美犬、萨摩耶、哈士奇、巴哥,甚至还有比较少见的大白熊。
见林希移不开眼睛,严华兰笑了笑:“不管是什么样的品种,不管当初买来的时候有多喜欢多金贵,人呐,总能在自己想要放弃某件事物时,为自己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林希沉默了,自己当初刚跟方飞羽在一起的时候,总会为了一些小事闹着要分手,当时方飞羽就曾如此说过自己,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坚持,可如今,她坚持下来了,但又时常想不明白这坚持的意义和理由。
“今天怎么没带孙子一起来啊?”救助站的主人是一位40多岁的阿姨,虽然衣衫并不华贵,但很是干净整洁,胸前的湛蓝色围裙也没有沾染太多污垢。
“就不折磨他了,一来就犯毛病,我现在有人陪了。”严华兰一边说着一边换上了救助站的白大褂,严华兰年轻时考取过兽医执照,一些宠物的小毛病她还算能应付,加之认识了一些爱心人士,自己便逐渐成为了各私立宠物救助站的爱心医生了。
救助站阿姨打量了林希一番,眼神炙热的让林希有些不自在。
“真好啊,小付也总算找到合适的了,了了你的头等心事哦。”救助站阿姨说完拉着严华兰一阵轻快的笑,严华兰也不反驳,两人看着林希笑得更开心了。
林希见严华兰也是如此反应,本还想着解释清楚,可现在也倒是不好驳了严阿姨的面子了,又或许严阿姨带自己来,也是为了给付总挡一挡?
“付总,是对动物皮毛过敏吗?”林希帮着严华兰扶住一只小土狗,小土狗看着还算干净,但嘴角旁边有些旧伤,被毛发遮掩着。
严华兰停下手上的动作,叹了口气:“本来也没有过敏这回事,之前他养过一条金毛犬,养了8年了,一场意外,死掉了。”
严华兰在林希的帮助下,翻开小土狗的嘴,检查着口腔情况,确认什么大碍后,松开小狗,看着林希:“自那以后啊,他一看见猫狗就难受,一接触呢就喷嚏不止,身上还会起红疹。去医院也看过,没什么效果,后来心理医生说,可能是应激障碍,还是得靠他自己的意愿来恢复啊。”严华兰说完,又叹了口气。
“真希望,小西能尽快走出阴影,能找到一个携手人生的伴侣。”严华兰看着林希,眼里的希冀让林希慌了神,她连忙低下头,收拾着台面上的纸尿垫:“付总条件那么好,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伴侣的。”
严华兰笑着拍拍林希:“哈哈哈,别紧张,别紧张。我们家小西啊从小跟着祖辈们长大,三天两头就要换个地方,他的父母啊,工作太忙了,又都是做科研工作的,在外人看来呢,是相敬如宾,可在亲人们眼里啊就是感情淡漠啊……”
严华兰看着台面上的小狗出神,如果没有宋琪伊的出现,或许小西也会随着大人们的意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生子,虽说可能难以体会爱情的惊涛骇浪,但至少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心念如灰啊……
“官兵卫!快过来官兵卫!”
金毛犬奔跑着,身上的毛发在阳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耳朵拍打着肉嘟嘟的脸庞,仿佛天使的翅膀扇动着人类的希望。
金毛犬愉快的扑向了它的主人,可下一秒,它乌黑明亮的双眸骤然间变得暗淡无光,嘴角鲜红的血迹印染在主人的衣袖上,张牙舞爪吞噬着那金色的光芒。
“官兵卫,官兵卫!”
付君怀胡乱推了一把,椅子便带着他远离了书桌。
他看着桌上的相册,照片里官兵卫咧着嘴笑着蹲坐在他和宋琪伊身边,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是来自天堂的光亮。
付君怀扶着桌角,单手按了按额头,起身合上相册放进了旁边的书柜里。手背上红红的一片,也不知是过敏症状还是刚才睡着时被压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