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拂袖,刻满咒印的大门散发出一到暗紫色的微光,随即轰然一声石门向两边打开。
休憩的魇面兽早已被门外的来客惊醒,它扇动着粗壮的尾巴,迈着俊健的步伐向来生一步一步走去。
魇面兽体型高大,连身为冥界之主的来生站在其面前也显得十分娇小,它放低了身姿,舒适的趴在来生跟前,伸过脑袋宛如一只乖巧的等待主人抚摸的猫咪。
“我不在的这些时日,替我好生把守地宫。”来生径直朝着冰棺而去。
魇面兽侧目注视着冷漠的来生朝向冰棺的背影,它的尾巴忽然将她卷了起来举在空中,冰冷的双眼直直注视着她,嘴里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一头穷凶极恶的邪兽,一双渗透鲜血的眼睛下除了怨愤外竟然生出了别的感情。
“他不会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魇面兽站立起身,抬起前爪猛烈的拍打在了地面,力气之大震动了整个地宫,脚下的碎石因猛力四溅而散,留下了一个碎裂的大坑。
这句话,也许她是对自己而说的。
魇面兽将她轻轻放在了冰棺旁,喉咙里发出一阵又一阵悲鸣的低吼,头也不回的径直向地宫外奔走,它在这里待了太久,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来生长叹了口气,低头俯看着冰棺里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这不是她们第一次相见了。
两万年前冥帝在决定创造来生时,就已为她准备了一具能够契合于她灵魄的躯体。
刚刚诞生的来生只是一个没有形态的灵魄,直到她被带往这只冰棺前,才拥有了一张容貌和一个形体。
冥帝说:你是她的来生,亦是我的来生。
从此她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来生
来生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这是唯一属于她的东西。可渐渐的在冥界呆久了,见识多了,她便不喜欢这个名字了,她不是任何人的来生,不是冰棺里那女子的影子,她只是她自己,一个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来生请求冥帝希望能够与冰棺里的躯体合二为一,她也想像冥帝那般可以去人界走一走,可冥帝总是对她说,时机未到,莫要心慌。
日子长了,来生的渴望开始变得遥不可期,但她却从未放弃。她总是拉着冥帝问到,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到了,冥帝未曾给过一个准确的答案,来生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看到冥帝愈发衰弱的身体,她不敢再问也不忍再问。
来生意识到,冥帝也许即将要离开她,这让从未想过发生此事的来生有些方寸大乱,终有一天她再也藏不住了,来到冥帝跟前直白的问道:你会离开我吗?
冥帝温柔的笑着摇了摇头:来生,我们还会再见。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冥帝的笑容,只此一次永生难忘。可来生并不理解冥帝的话为何意,只因这一个笑容便平了她心中的担忧与慌乱,直到冥帝与她定下一个约定,她才知道了其中的缘由,也等到了冥帝所说的时机。
三万年前,六界混战得以终结,神冥魔界签订了万年休战之约,自那时起冥帝的肉身日渐衰败,再无力承载过于强大的力量。
于是,在这万千年间,他不断的搜寻着新的凡身,但终究是一无所获,破败的身躯一日不如一日。
就在万念俱灰之时,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最为合适的躯体,当下便决定立即重生转世于人界。在他前往转世之时,与来生定下了一个十八年的约定,在那时正是冥帝转世而生的那具凡胎肉体承受力达到鼎盛巅峰的时刻,唯有在那时唤醒他,才可让他的力量与新的肉身完全契合,待到他归来时,冥界方能继续维持稳定,不再受外来任何力量的侵扰。
如今,十八年期限将至,来生终于可以实现她梦寐以求的祈愿了。
冥帝也将兑现他的承诺——来生,我们还会再见
来生的手指如往常一样,轻轻触碰在了冰棺上,藤条缓缓从棺身上缩回了树根里,冰封了万年的冰棺此刻也正在来生的眼前一点一点的消失,而心中的紧张与忐忑却在一点一点的加深。
女子的面孔清晰而真实,安详的样子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她抚摸着这张熟悉的脸庞,心中越来越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