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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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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九是一个雪后初晴的日子……也是穆琳霄出绛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成群结队的御林军就已经出动了,不到一个时辰,从北宫到天涯驿馆的路面上便不见了一丝积雪的踪迹,干净整洁的御街上只剩下绵延的红毯。

公主出绛虽说稀少,但也是不是没有过的事情,可以前国公府的少爷或者哪位小侯爷迎娶公主的时候,也没见过有这么多的百姓围观,准确的说,今日几乎全城的百姓都来了。

下雪不冷化雪冷,阳光的照射丝毫不能缓解脸庞和指尖的寒意,滴水成冰的户外,踹手缩颈的人们没了以往的吵闹和喧嚣。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御街两侧,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惨淡的阳光下看不出悲喜。

上午巳时,元纥的迎亲使团在一片唢呐和鞭炮声中从天涯驿站出发,前往北宫。应礼部的强烈要求,燕长风等人纷纷换上了大宁男子结婚时的礼服。

虽然燕长风自己有些穿不惯大宁的服饰,但在一旁的礼部官员们看来,燕长风的这番打扮气度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个世家子弟,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接受不了一个身着异服的男子迎娶公主,即使他真的是异族男子,这就是礼部一贯的做事风格。

南北宫之间的金玉带前,宁帝和内阁的众官员早已等候在了那里,他们的身后是公主的轿辇和大批的侍女护卫。

按照大宁的习俗,男方迎娶女方之前还要单独给女方高堂施下跪叩之礼,以表诚心。虽然之前宁帝曾告诉过礼部,这次就免了这个礼数了吧,但礼部尚书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元纥方面,随行的元纥官员都很生气,但却没想到燕长风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他微微一笑:“给丈人叩首……那是应该的。”

果真,金玉带前,下了马的燕长风直接给宁帝结结实实地扣了一个头,见自己的可汗都叩首了,那些随行的元纥官员自然也纷纷下跪叩首。

面无表情的宁帝见状亲自走到了燕长风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他拉着燕长风的手语重心长道:“霄儿是朕唯一的女儿,希望你……别苦了她啊。”

“长风谨记。”燕长风抱拳作揖,

一个大宁皇帝、一个是草原之主,无论彼此之前有过怎样的仇恨和血债,也无论他们今后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这一刻他们只是一对简简单单、实实在在的翁婿。

宁帝转过身掀开了穆琳霄的轿帘,他轻轻地拽着牵红的一头,披着盖头的穆琳霄拽着牵红的另一头,嘈杂的鞭炮声中,她依稀听见父皇的声音,“霄儿,该走了……当心脚下。”

凤冠霞帔的穆琳霄缓缓起身,大红盖头不禁遮住了她的粉面朱唇,也遮住了她眼角浅浅的泪痕。

宁帝把手中的牵红递给了燕长风,他摆了摆手,“走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穆琳霄执着牵红,跟着燕长风的方向缓缓走向入了另一个轿辇。

燕长风轻轻地掀开轿辇,当他侧脸注视着这个身披红装、比自己矮一头的姑娘时,满眼……都是幸福和欢喜。”

“起轿!”

迎亲的队伍返回天涯驿站时,御街的百姓们仍旧在那里等着。他们辛辛苦苦受冻至此就是为了等到公主的到来。

终于,那座鎏金裹铜、饰满了彩凤云朵的大红轿子再次出现了,他们知道公主一定坐在里面。

待到轿子缓缓驶来,没有人会想到,两旁的百姓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口中不停地高喊道,“和亲为民,公主千古;和亲为民,公主千古。”

此情此景不仅让燕长风心有不忍,更是让轿内的穆琳霄哭成了泪人,但她的心情却和之前有所不同,哭着哭着竟欣慰地笑了起来,她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痕,这一刻,至少她觉得自己心中的所受的那些伤痛都是值得的。

那日的婚礼定在了天涯驿馆,除了太子和郑观,大宁的文武百官都来了,

可宁帝却没有来,高堂的一边是燕图南的牌位,而另一边坐着的却是曹福。

这是宁帝的意思,他之前刚对曹福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实在是给曹福吓得不轻,他不停地跪地喊道:“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坐在那个位置上啊。”

“去吧,替朕去,就当……那是你的孩子。”

燕长风和穆琳霄拜高堂的时候,年过六旬的曹福激动地不行,他的双腿不停地抖动,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他这辈子下过无数的跪,哪里想过无儿无后的他有一天也以高堂的身份接受跪拜。

穆琳霄和燕长风刚施完跪拜礼他便立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连忙去搀扶穆琳霄。

礼毕之后,穆琳霄便被人搀去了早已布置好的洞房,众人也在燕长风的招呼之下纷纷入席。

这时燕长风唤来了一名侍女,他指了指洞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天宴席上,除了杨天栋没怎么理睬燕长风意以外,其他大宁的官员还是蛮客气的,户部侍郎更是直接选择性地忽略了两国之间刚结束不久的战事,回忆起燕长风第一次入京给陛下贺寿的事。他说他到今天才明白可汗当初问他的那些话的目的,说完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至于姗姗来迟的穆之寻则几乎没怎么和燕长风寒暄,送上贺礼之后,简单地打了个照面便匆匆告退了,对于他来说在此处呆的久了是没有一点好处的。

之后,曹福在放心不下地嘱咐了燕长风几句他所了解的公主的日常喜好之后,也急匆匆地离开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束云阁内,裴远看起来一副忧心忡忡地样子,公主已经好几日都没来束云阁了,也不见卿娘送来她的消息,他也曾向夫子问过公主的情况,可夫子总是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老朽也不太清楚,还是再等等吧。”

这时,曹福在门外太监的拱手相拥中走了进来,裴远见到他眉间不禁露出几分喜色,想必曹公公一定知道公主的取向吧。他连忙走了过去,正欲作揖行礼之时,曹福却正色道:“裴远接旨。”

裴远随即跪下。

“明疆裴远自小入京,迄今已逾十载,朕念其敦厚慎行、好学有礼,特命其赐还明疆,即日启程,钦此。”

“裴少主,还愣着干什么,接旨吧。”曹福见裴远正跪在地上不停地抖动着。

“臣……裴远接旨。”裴远颤抖地接过曹福手中的圣旨。激动万分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圣旨上的奏折。

“要没什么事的话,咱家就告辞了。”曹福笑着看着面前的裴远,十年前是他送裴远来的束云阁,十年后也是他送裴远离开的束云阁,这其中的悲欢之别,他看的是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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