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成摘下眼镜,摆摆手道:“你先回去,不用管我。”
今天是他跟云染约定的日子,他自然要在办公室等她。
他甚至都提前准备好了一套棋盘和棋子,如果云染没考到全校前三,他就打算跟她下一盘棋,只要她下赢了,他就收她为入门弟子——这样一来,她既不用去药房打杂,又全了他老人家的面子。
可他心里盘算得再周全,这事态发展还是犹如一头脱缰野狗疯狂地朝着他措手不及的方向狂奔而去。
五点出头,云染气喘吁吁地跑进中医馆。
她的额头上冒着一层薄汗,脸颊上也带着剧烈运动过后的红晕,她忙着平复呼吸,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余年成一看见她,立刻坐得腰板笔直,严肃端庄。
现成的小徒弟送上门来,他要是不收,实在也对不起自己劳苦一辈子,所学无人所托!
收徒第一步。余年成指了指身边的椅子,温和地安抚道:“先坐吧,你这是一路跑过来的?”
收徒第二步,他慢条斯理地把眼镜戴上,假装不在意地问:“听说你前几天病了,还要坚持参加考试,也真是不容易。”
住院部的护士都是包打听,云染这边脸色苍白地来看望外婆,那边余年成就能听到她生病了的消息。
收徒第三步,他敲了敲桌面,试探问:“云染啊,你有没有考虑将来想干什么?我觉得你挺有天分的,要不学中医吧?”
他觉得吧,云染这孩子这么聪明,他都暗示到这份上了,她要是还不赶紧上来拜师,他都觉得亏心。
中医学院每年这么多学生过来实习,能留下继续规培的都是人才,他们一个个都想跟他套近乎,当他的关门弟子,他却只看重还在读高中的云染。
他容易么?
云染扶着椅背,总算把气喘匀了,直截了当地回答:“我的职业规划是调香师。”
余年成:“……”
余年成掏了掏耳朵:“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云染把沉甸甸的书包放在桌面上,发出了一声很沉闷的动静,她拉开书包拉链,取出自己的成绩单,摆在桌上,重复道:“我目前的职业目标是成为调香师。”
“调香师有什么好的?”余年成激动地拿起她的成绩单,“这种只看天分的职业,根本没有意义!你现在觉得自己嗅觉敏锐,很有天赋,可每过一年你的嗅觉就会退化许多,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调香师这名字好听,可是说白了,不就是调配香水吗?
在他看来,这种时尚界的工作都是吃青春饭的,哪有中医来得稳妥?
云染盯着正在他手上挥舞的纸片,这才想起了她到底忘掉了什么。
她还跟人相约放学别走,决战操场来着……
“余老,你冷静点。”云染镇定道,“你还没看我的成绩单。”
余年成瞟了一眼她的成绩单,除了语文和英语两门文科,剩下的清一色都是满分,总分排名是在所有统考考生中第一。
于是他愈发痛心疾首了:“你有这成绩,怎么能不学医?就是觉得中医太古板,西医也行啊,怎么偏要去考调香师这种歪门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