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大娘离开的时候眼神十分怪异,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生生咽下了话头,自顾将炉火点上,摇摇头叹着气便出去了。
辛夷抹了一把刚刚洗过、还满是水渍的脸,犹豫了好一阵也不知易大娘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究竟是为哪般。她觉得雍鸣雁的医术应当不差,好歹相识一场,就算看在肉包子的份上,辛夷也是信任他的。
卓父先前也是大夫,所以家中煎药的罐子倒也是有。辛夷摸摸便是一手的药渣灰,还得再去打水冲洗一番才算了事。正值这时,却听有脚步临近。
“哦,就是这里么?我先将药称好煎上,你还是回去照顾那孩子吧。”
“多谢。”佩兰福了福,转身回了屋。只剩下辛夷僵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回头面对雍鸣雁——刚刚为了打发易大娘,连胡子都洗下去,也不知这副样子见人会不会惊着他。
煎药的药罐已经冲洗干净,她还愣愣的僵在原地不得动弹。倒是雍鸣雁近乎自言自语的与她开口道:“敢情你父亲也是医者,倒真也巧了,许多东西我先前还怕自己准备不周,如今竟全置备齐全派上用场。”
“哦,是啊,真巧。”她低着头,尴尬的将药罐放在一旁。
雍鸣雁轻笑了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帮我称药?”
她忙应了声,伸手接过纸包在台子上摊开放好,雍鸣雁则提着小秤,一一将药量称过,交予辛夷倒进药罐里。
等到称完了药,雍鸣雁才将眼瞥了瞥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辛夷,“你不会煎药?”
“……不会。”
“那你还会干什么。”他越发不屑,侧目瞟她,只能自己将药草泡水,且放在一旁静置。
她听了这话也颇有不快,抬头瞪着他便说:“你是大夫,这些事情自然你会就好了,就算先父之前也是行医,那不代表我们家的人个个都得会医术!”
“我明白了,你不过会能言巧辩油嘴滑舌而已。”雍鸣雁下意识侧头看她,却在目光扫过她脸上的一刻停住了。
似是刚刚洗脸的时候水沾湿了额发,一滴水突然从一绺头发上朝下滴,落在脸颊边,缓缓的朝下流,痒痒的。她赶忙抬手擦去,再看他时,却发觉雍鸣雁也伸出手,想要替她擦似的。视线相交,他不免尴尬的一怔,便抽手回去,再都默默无言。
尴尬了一阵,辛夷倒先笑笑开口:“那……这药是该怎么煎的?若不然还是你先教教我如何煎的,你明日不就要走了么……今晚也早些回去罢,然后什么方子明日我自己再去抓药,珠儿有我们照料便可以了。”
雍鸣雁抿了抿唇,一阵犹豫,而后没先说话,只是先将药先放去煎了,之后也不瞧她,似乎依旧徘徊在刚刚尴尬的气氛中,只看着明灭不定的炉火,近乎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你妹妹的病虽然按着这个方子吃上几副药应也就无虞,只是她年岁还小,这药的剂量明日后日恐怕还需看她的情况再稍作调整。”
她听到这,随口说:“那明日后日你都走了……别的大夫还看的好么?还是你将方子留下,让别的大夫给看看方子,再将剂量调整呢?”
“我一向不喜别人品评我的方子。”雍鸣雁说到此,下意识的皱皱眉,“若是我知道谁家擅自将我开的方子给别的医者去看,我便不会再给那病患医治。怀疑我的方子,便是怀疑我的医术、怀疑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赶忙摆手,“我哪里有信不过你,只不过是你明早不就要走……”
他轻笑一声,“这整整一天,倒是你一直在赶我走。”他说到这里,还不免揶揄,“亏得午后那阵你说的是要我明日再走,若是你非要我今晚就走,此时又当如何。”
“天下又不止你一个医者,雍公子未免太自负。”
雍鸣雁含着笑点点头,“哦,我大抵明白了,你该不会是因为去找别的医者还要诊费,而对我……就干脆连诊费都想省了?”他说到如此,毫不客气的伸手,脸色一板,毫不客气:“我告诉你,没门。”
她忽而想起怀中还揣着雍鸣雁给自己的那锭银子,暗想怎么也不能让这小子拿着回头钱儿,忙满脸堆笑的说:“雍公子咱们相识这么久,何必呢,跟我提钱多俗~”还未等雍鸣雁开口,她又忙继续说道:“您看您生得仪表堂堂,举手投足器宇轩昂,乍一看就是纯种的高富帅,哪里能做这种俗人。我知道您是医者,常言道是医者仁心。直接伸手要钱卡红包的那多违背医德啊对不对,毕竟做人要厚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