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公府的琐事无外乎这些,我从来不放在心上,子闵却觉得有趣的很,她在邙山和子异老人住在一起,平时难得有外人到访,如今在唐国公府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人,我以为她会不适应,结果我错了。我发现她不管是在哪种情况下,都能够恰到好处地融入其中,还能够自得其乐。
存墨堂是子闵的禁地,我虽然从来没有说过,她却很清楚我不喜欢她到存墨堂去。
初秋天气,存墨堂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以前若修每天都要来整理,后来是三娘,可三娘出嫁了,存墨堂变成了杂货铺,我从前还教训过李智云,说他把书房搞得乱七八糟也不收拾,现在轮到自己,才发现其实我和他没什么分别。
我看着存墨堂的书案上到处乱放的书,突然觉得很对不起若修,如果她在天有灵,偶尔来看看我,看到存墨堂如此不堪的景象,会不会生我的气?
我几乎是立刻就开始动手收拾起来。
时值初秋,天气很好,我将书案上的书一卷卷清理好往书架上放,发现方便拿书的地方都已经被放满了,转过一个书架,走到里面,一下就瞟见了几卷书,是《孙武子十三篇》,我环顾存墨堂,突然记起了一桩陈年往事。
我才发现张文苏已经很久不到唐国公府了。自从他把杜杀勾引走了之后,就整天在茶楼醉生梦死,连琴也很少抚了。
我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茶楼,接着整理书籍,抬头看见子闵,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走了进来。
我皱了皱眉头道:“子闵,你先出去。”
子闵站在门口不走,笑道:“需要帮忙吗?”
我摇摇头,“不必。”我很少对她这么严肃。
子闵轻轻地“唉”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张文苏来得很快,我还来不及将所有的书都搬回书架,他就已经出现在了存墨堂门口。
他神采奕奕,手中一支玉箫转来转去,见我还在忙活,朗声道:“公子,文苏来了。”说着走了进来,将我刚才写给他的信展开,铺在才收拾出来的书案上。
我停下手中的活,整了整衣衫,朝张文苏施了一礼,道:“不知张先生可还记得曾在存墨堂与建成的谈话?”
张文苏拱手笑道:“公子还能记得,文苏自然不会忘。”
我正色道:“十年前,我曾与张先生相约,天下若乱,建成愿请张先生相谋。如今十载已过,先生的心胸是否与当年一样?”
张文苏哈哈笑道:“文苏却担心公子不复当年之志了。”
我也笑道:“时也势也,大丈夫当因时而动,张先生以为呢?”
其实张文苏说得没错,我自从娶了若修之后,的确没有什么图谋天下的野心,可现在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我另娶他人,目的是为老爹在洛阳城东构筑一道屏障,既然已经拿余生来做赌注,我当然不希望输,输了自己无所谓,连累子闵就太对不起子异老人了。
张文苏一脸兴奋地道:“既然如此,文苏自然相随,不过青釭阁中,并非人人都如文苏所想。”
我道:“我知道。曹老板和丁老板,他们二人一向不问天下事,荀一和唐临,可以信任,冯立和徐师谟远在涿郡,暂时不做考虑。”
张文苏道:“公子忘了一个人。”
我想了想,问道:“谁?”
张文苏疑惑地看着我道:“随侍皇上身边的丁程。”
我摆了摆手道:“他也暂时不做考虑。我请张先生来,想问先生,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