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慕儿并没有被宇文智及的仆人杀死,她逃走了,七不杀山庄的规矩,她不可能再回来杀宇文化及,杨暕的计谋落空了。
宇文府和从前一样,雕栏玉砌,衬托着如今早已格格不入的我,我觉得自己配不上这里的高楼广厦,比起从前的意气风发,一去数年竟然老了这么多。
经过踏雪轩时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前面的小厮将我领到这里就很识趣地退下了。踏雪轩中,石桌上放着几壶酒,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人举杯独酌,身影竟与我一般落寞。
不过同样落寞,心境却完全不一样。
宇文化及消瘦的面容和我倒是相称的很。
我不待他招呼就拾级而上,坐到了他对面。
他冷笑一声,幽幽道:“怎么?连你也来看我的笑话?”说着将另一只酒杯推给我。
我摆手道:“重孝在身,恕我不能陪你喝酒了。”又将酒杯推了回去。
他哈哈笑道:“你还是这么迂腐!”虽然在笑,听在我耳中却格外悲凉。
我低声道:“你说的对。”
宇文化及苦笑道:“我还以为自己英雄救美,没想到……没想到啊!”
我道:“我查过了,当年建康陷落时,卫慕儿父兄战死,母亲殉葬,她的……丈夫也为陈国殉节而死,你救了她,又有何用?徒添悲痛罢了。”
宇文化及道:“活着总比死了好。”
“未必。”我指了指满池残碧道,“你还记得当年废太子之死吗?你曾说过他死了比活着更好。”
“那是……”宇文化及想辩解,却意识到自己的确说过这样的话,适用于杨勇,又如何不能适用于卫慕儿?
一壶酒喝完,他才又道:“原来一厢情愿竟然如此可悲?你现在是不是非常恨我?”
我笑了笑,道:“我为何要恨你?”
他将空酒壶往池中一扔,拿起另一壶酒往杯子里倒,一边说道:“我也自以为那样对你而言比较好。”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数年前正是在这里,他单方面与我划地绝交了。
我摇头道:“你的选择而已,没有人有资格有怨。”
“可是她有。”宇文化及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她拿匕首刺向我的时候,眼神竟会那样怨毒。可是到现在,我还是宁愿执迷不悟。”
就像我一样,宁愿母上大人还活着。
又过了好一阵,我压住他的手道:“你伤未痊愈,又饮酒过度,她看不到的。就算看到了,也只会幸灾乐祸,你又何必自伤?”
他反问道:“那你呢?你如此形容枯槁,倘若令堂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自伤,她于心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