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衫的女子,风驰电掣,飘起的红丝带,勾动青竹的婆娑,缓缓落在春泥中。
拾红的少年,看着远去的马影,久驻不愿离去。
十里春风,荠麦青青。
“又让这女贼跑了!这家伙连续作案,偷的都是达官贵人家的珠宝。”
白衣的公子在袖中藏好那段红丝带,走向了衙门。
“什么?你这文质彬彬的,想做捕快?”
“一看就是哪家的傻少爷,你可别逗我们开心了,就你这瘦弱体格怎么做捕快?”
公子不语,单指一出,院中之石,碎做两半。
脱下白衣,放下折扇,
穿上皂衣,拿起枷锁。
三年捕盗,声名鹊起,督捕司内,人称捕神。
红衣女盗仍然逍遥法外,捕神失手多次,
不是追不上她的影,只是抓不住她的衫。
黄昏之后清角吹寒,空城长街顽童放鸢。
“别跑了,追了你三年。”
“名门世家何必为吏?”
“内宫大院何必为盗?”
月下清风中,两人面面而笑,
鼓楼上席地而坐,
一杯凉酒,两段衷肠,似故人重逢。
“我有很多珠宝。我给你。”
“不要!我看不惯那些富人,我娘死的时候身上没有一件首饰。我从小也没有。”
捕神拿出那条红色丝带,女盗笑着接过扎起头发。
那一晚之后,再无红衣女盗。
每晚黄昏,总会有一个青涩女子站在鼓楼等着捕神,她的头上扎着红丝带,插着一支素雅的木钗。
宫廷选秀,慕容秋高皇帝欲纳新妃。
公务变得繁忙,捕神拿着自己娘给的玉镯,站在鼓楼上想着忙完这段时间,就辞官回家。
可是那一晚女盗没有来。
一晚又一晚。
风吹动捕神的皂衣,热切的盼,直到夜寒人心。
“不能让你毁了我女儿的前程。”
黑衣的刺客拿剑指着倒在地上的捕神,月光下他看清了他的脸。
面如玉,清秀俊朗,英气非凡。
黑衣刺客用剑尖在捕神的脸上刻下大大的一个“耻”字。
女盗哭着上了凤辇,
婚服还是那一天的红衫,
万金珠玉我不戴,
秀发之间还是那支素木钗。
人群中捕神遮着面,
看着凤辇从弯桥而过,
池中寒水,轻泛涟漪,
拍打着桥边的红药,
惊着了划水的鸳鸯。
皇帝大婚。
督捕司少了一个捕神,街头多了一个刺面囚。
皇宫之中,勾心斗角,三千争宠。
贵为皇妃的她,每晚看着天上月,总会想起鼓楼的风。
“是你吗?心是你吗?你别走!”
内廊中她抓住他的衣角。
“你在恨我吗?为什么你不回头看看我。”
泪一滴滴流下,这熟悉的声音,让捕神心碎。
“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
皇妃的泪匀开昂贵的胭脂,
素面还是那一年青林策马时的颜。
一夜风紧,有情人伴月而眠,
诉不尽思念,
道不完深情。
“父亲不要杀他,如果他死了,我也会死!”
“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在中陆出现!”
“心,如果我们有了孩子,我会给他起名叫一心,心是你的心。此生我只对你一心一意。”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听者意犹未尽,老郭头又喝了一口茶。
“爷爷,这女盗和捕神的故事真的教人潸然泪下,只是女盗和捕神的故事和之前的杀手有什么关系呢?”
“这女盗便是杀手的女儿。这杀手现在名扬天下,复姓百里,名为耀楚,天剑门新任掌门。”
茶馆内的听客们惊讶的看着老郭头。
“这女盗便是兴龙皇太后百里洛轩妃,而捕神和女盗的儿子便是兴龙帝国当今皇上慕容一心。”
茶馆内鸦雀无声。
“爷爷,你说捕神出自名门,那他又是谁?”
“以前的捕神,现在的刺面囚,正是这藏兵谷老谷主公输器的嫡孙,神匠公输烬的玄孙公输心。”
“这公输心被刺面之后,流落江湖,不敢去兴龙国,也不敢回藏兵谷,就连咱老谷主公输器都以为他死了,真是可怜啊!”
郭老头说完拿着托盘走到台下:“各位看官老爷,给老郭头打赏点碎银子吧!”
“公输心不是不敢回来!”
三楼上衣衫褴褛的客人忽地站起,朝楼下走去。
“这要饭的把郭老头瞎编的书当真了!”黑面赤髯的大汉哈哈大笑。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楼梯处的风吹起衣衫褴褛的客人的斗笠,他白净的脸上大大的刻着一个“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