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人的阵线中有大量灰白色的猎犬,正狂吠不绝,其中一些撕咬型的猛犬已经血口大张,在马蹄间阔步奔跑着。铁色的地面覆盖着金色的枝叶和棕绿色的蕨类,在一棵象牙形古树的方向,诺曼人的弓弩手已经就位,他们的短靴踏在积水的土地上,步伐变得极为散乱,最前方是一个穿紧身锁子甲的贵人。
罗德里戈缓缓抬起钢尖闪耀的灰木骑枪,头盔的面罩仍未落下,以免视线被挡,这让他怀念过去的护鼻盔。这时敌阵中出来一名骑士,执一杆黄绿旗矛,跨一匹青色牝马,奔到军阵前方百步,弓箭射程之内,便自马鞍下来,长盾覆体,高举两下旗矛,似在挑战。
伯爵尚未发话,阿尔瓦便主动跃马挺矛,奔向那个诺曼人。近前后,见对方依然不肯上马,也从马背翻下,身上铁甲发出铿锵之声,随即从鞍侧拔出一根长柄战斧,只见斧身镌刻符文,流光溢彩,有如组绣,锋刃呈一道完美弧线,向前段微欹。阿尔瓦将长柄斧抓在铁手中,齐肩斜举,含怒作色,然而在对面的诺曼人眼中,这个西班牙骑士只露出一对冰冷的瞳孔,那眸子里射出至死方休的仇恨。
诺曼人平握长盾,试图趁西班牙人立足未稳,发起攻击。阿尔瓦姿态灵活地躲过了叶形矛尖的突刺,翩然向敌人头部发起反攻。这个威胁早被诺曼人料到,于是阿尔瓦的战斧被旗矛拨开。他趁机贴上前去,斧柄狠狠刺上对方的足面。现在诺曼人已经失去了协调,他失败的攻击使自己的右面门户大开。于是,西班牙人左臂挥动,斧背一侧镶嵌的那枚冰凿形尖嘴狠狠砸在敌人那面无甲的膝盖上,就像矿工敲开坚硬的石块一样。
这一瘫痪性反击立刻破去了诺曼人最后的平衡,这个诺曼骑士轰然滑坠向地面时,阿尔瓦轻轻一扭斧柄,将他掀翻。
被摘下头盔的诺曼骑士恐惧地盯着阿尔瓦手上那把匕首,如同奄奄一息的活鱼一样拼命扭曲,最终被刺穿了面颊。
见阿尔瓦将诺曼人的坐骑一并带回本阵,英格兰人开始高声欢呼起来,对面的诺曼骑兵为阿尔瓦战技所慑,尽皆鸦雀无声。
只是这些诺曼人虽然对英格兰军阵规模大感意外,却并不愿离去,只是四七并列,逡巡环顾,群犬闻见前方血腥,愈发长吠不止。罗德里戈伯爵见强敌依然窥伺在旁,己方后排诸骑渐渐瑟瑟发抖,心知这些僧侣披上铁甲也不过柔弱之辈,正想做点什么,忽然,前方生出了变故。
诺曼阵线从中央开始散开,一群身佩全身板甲的诺曼武士簇拥着一名黑袍贵妇,直指罗德里戈旌旗所在!
“他们想谈判了?”罗德里戈意外地望着那面欧马勒战旗,他之前没料到那位夫人会亲自前来,立刻开始思索这背后的含义。
“彭布罗克伯爵大人!”一名欧马勒骑士缓缓执旗上前,用法兰克语言问候道。
“没想到惊扰了欧马勒夫人,不知夫人为何要拦住沃切斯特主教阁下的车队?”
听见罗德里戈的问话,阿德莱德夫人终于出现在卫队之前:“我们没有打扰主教阁下的意思,只想问大人要一个人。”
“哦?”
“只要大人交出赫里福德的罗杰,我会亲自护送主教阁下和大人的人离开。”阿德莱德夫人的声音充满威严,不容忤逆,在她马后,一众诺曼骑士无不横眉怒目,立马按剑。
“夫人找罗杰大人做什么?”
“自然是找我报仇了。”罗杰伯爵猛地撩起面甲,握鞭而前道。
“布勒特伊的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