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儿呢?在哪儿?”
在崎岖的山道上盘桓半日,吴明心中念叨着那个神秘扫地僧。
慧能一路相随,毫无不耐烦之色,反而细心的为吴明讲述思过崖上各个洞窟中曾经有哪些高僧面壁或闭关过。
心中有事的吴明,更没有注意到,亦或者没有在意,本是火头僧的慧能,何以对思过崖之事如数家珍!
几乎每一个洞窟,都能指出其中闭关或思过的僧人过往,许多都是神州史上有名的得道高僧!
当转过几条山路,吴明陡然眼睛一亮,看到了一个一身破败僧袍,满头枯败灰发,看不清面容的扫地僧。
“原来在……嗯?那是……”
没等上前,吴明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扫地僧脚下,赫然匍匐跪倒着一个满头黄发之人,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道身影!
……
呼呼!
山风微寒,落叶乍起,拂动扫地僧人的枯败灰发,露出一张宛若厉鬼的枯槁面容!
离的近了,吴明才赫然发现,那扫地僧竟是一个盲者!
本应是双眼的地方,两个黑洞直勾勾的扫来,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枯瘦的身体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宽大的破败僧袍猎猎作响,扫地僧却如磐石般屹立!
即便满头黄发之人恭敬跪倒在前,依旧不疾不徐的挥动扫帚,慢慢踱步,一如往昔!
“老师!”
就连慧能上前拜见时的称呼,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晚辈吴明,见过禅师!”
直到盲僧点头,吴明才回神,上前见礼,但其注意力大半却在那依旧跪地的黄发人身上。
对于吴明,盲僧依旧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机械般的挥舞着扫帚。
慧能恭敬的站在一旁,悄悄拉了吴明一把,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师父又收弟子了吗?”
黄发人突然说话,虽然没有太大声,却依旧给吴明一种声若洪钟之感。
声音入耳,嗡隆作响,面色不由微白的倒退半步!
“果然是他!”
吴明心神有些恍惚,死死咬紧牙关,紧守心神,右手捂住了心口。
嗡!
龙衣微震,一股无形的伟岸力量弥漫全身,驱散了所有不适!
“你就是吴家小辈儿吴明!”
黄发人似有所觉,微微抬头,侧目扫了一眼。
看似泛黄无光的浑浊双目,却让吴明头皮发炸,心底一抽,哪怕有龙衣相护,都觉一股恐怖天威扑面而来。
在这股天威下,自身渺小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
又好似熊熊烈焰中的雨雪,蒸腾中化作虚无飘散,心神震颤!
好在,龙衣接连三震下,依旧驱散了这股威压!
但一旁的慧能,却好似浑然没有感觉到,只是察觉吴明的神色不对劲,赶紧一把搀住。
只是就连小猫也是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依旧慵懒的趴在行囊上。
哚哚!
不知何时,盲僧倒执扫帚,轻轻在地上点了两下。
“师父,弟子偶见古人之后,心神波动,请恕弟子无心之过!”
黄发人叩首道。
“无心之过,最见人心!”
吴明淡淡道。
盲僧似乎微怔的‘看’了吴明一眼。
“嗯?”
黄发人目光一凝的扫来。
就是这一眼,吴明差点再次心神失守,闷哼一声的倒退半步,面色微白,嘴角隐现血丝!
这才看清,黄发人的真正面容,四十岁许的样子,却透着无上威严与历尽沧桑的面容!
哚哚!
盲僧手中扫帚再次一点,黄发人微顿,缓缓起身,躬身站在一旁。
吴明这才发现,其远比印象中所见画像要高大的多,也要年轻的多,气质更是超凡!
盲僧虽然枯瘦如柴,可高大如山的黄发人,在无形中却矮了不止一截!
但吴明的注意力却多半集中在黄发人身上,心中警兆突突直响。
即便黄发人没有看向自己,总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着自己,好似要将精气神全都压迫出来!
弱小,极为弱小,弱小到一个眼神就能灭杀他!
“老师,让弟子来吧!”
慧能上前。
盲僧一言不发,微微摇头。
慧能面露苦涩,垂首退开,一切那么自然,好似演练了无数次!
但紧接着,慧能好似想起了什么,向吴明投去求助的目光。
“有意思!喊老师却不叫师父!”
吴明目中精芒一闪,在两人身上梭巡一圈,上前一步,恭敬道,“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
闻听此言,慧能微怔,盲僧眉头微皱。
两者虽然是僧人,但事关儒祖,堪称圣言的教化之道,饱学之士无不实施诵读。
正是出自儒祖教徒,子夏问儒祖何为孝道。
而吴明所言的这句话,便是儒祖所答的前半句!
慧能欲帮盲僧扫地,实则就是行孝,但吴明用此言回答,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黄发人嘴角微翘,意味深长的笑容一闪而逝,上前一步,缓缓弯下了腰,透着恭顺和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