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个小院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扫了,不仅脏乱,而且很多地方还掌了杂草。房子的墙壁现出数道裂缝,如同一条条八爪鱼的手扭曲着。
韩龙三人这次不再犹豫,直接进入小院,上前推开了房间的门,就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艰难地从榻上爬起,病恹恹地看向门外三人。看来是刚才的敲门声将他惊动,只是由于生病而懒得回应罢了,此人病得还真是不轻。
那人原本以为是债主又来讨债了,脸色显得时分懊丧。如今见到眼前出现的这三个人都是衣着华贵,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他便极为惊诧询问三人的身份。
刘禅限于自己的身份,当然不可能跟一个贫民交涉,就向韩龙点点头。韩龙便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却只字未提刘禅和诸葛乔两人的身份。其实韩龙刚从荆州过来不久,名号在成都并不响亮,所以那人并不曾听过韩龙的名字。他只是向韩龙点点头,眼神之中依然充满疑惑。
韩龙问道:“你可就是贾龙之孙贾槐吗?”
那人听此一问,迷惑的眼神顿时变了,紧张地问道:“你真的是只是个商号的大掌柜的吗?贾龙的事情完全与我无关!”
韩龙见贾槐变得如此害怕,显然他认为自己是贾龙的仇人前来寻仇之类,或者是因为当年的灭族之祸,让他至今还在感到恐惧呢?
韩龙安抚贾槐道:“你别紧张,我确实只是商号的大掌柜。我是来找你贾槐的,顺便提及你的出身罢了。听说你以前跟随马帮走过‘蜀身毒道’是吗?”
贾槐摇摇头说道:“那条路我是听说过的,但是以前只是跟着马帮走过其中一段,最远只是到暹逻而已,余下的就交给外国人在做转口了。”
韩龙只好向贾槐打听,知不知哪个人曾经完整地走过那条道。贾槐的回答是没有,因为那条路不知道要经过多少穷山恶水之地,沿途少数民族数不胜数,往往打劫过路的商队。最可怕的是,那里的气候极容易引发各种传染病,简直是让人防不胜防。所以除非是本地的土著,否则几乎没有人愿意在那里走得太远。
刘禅见贾槐所说的,跟自己从前世杨汉声那里得到的些许记忆片段倒也相吻合,就问起沿途的少数民族的情况。
贾槐见这次换成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问话,又看他与韩龙的相貌,两人似乎并非父子关系,气质也更胜韩龙一筹,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可是他现在身体虚弱,说了这许多话,体力有些支持不住,抱歉道:“我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身体又不爽,我可以躺下说话吧?”
刘禅点点头,韩龙就过去帮他躺好,闻到身上散发出一股酸味,似乎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洗澡。贾龙孤独一人生活,一旦生病自然无人照顾,身上脏也是难免的。刘禅就让诸葛乔出外面多买些粮食和吃的来。
贾槐见两人与自己非亲非故,却这样帮自己,心里顿时分外感激,就详详细细地介绍起他所知道的沿途的一切事项。他果然对于行商甚有经验,听得韩龙不时点头,可是等到说完之后,已经有些气喘吁吁,身体的病症想必真的不轻。
等到聊得差不多的时候,诸葛乔和一个瘦瘦的、有些黑的中年人同时进入屋内,此人正是华佗的二徒弟樊阿。原来两人在路上碰到,就一起过来了。两人身后还跟着马车夫,轻轻地将肩上的袋子放到地上,里面装的显然是粮食了。
刘禅就将贾槐介绍给樊阿,然后说道:“二师兄,这人病得挺严重,你给好好看看吧。”
樊阿点点头,精瘦的脸上淡然一笑,坐到贾槐的窗前自我介绍道:“本人是医国院的医师,现在过来给你看病的。”
贾槐奇道:“我并没有找医师啊?何况我也没有给你医疗费的!”
韩龙指了指刘禅笑道:“樊阿先生是成都数一数二的名医,是我们这位公子请来的,医疗费自然也是我们出,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
贾槐闻言,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感激的神色,在向刘禅等人道了好几声谢谢之后,才乖乖地配合樊阿就诊。等到检查完毕,樊阿就给开了药方交给刘禅的车夫,回去的时候到医馆配药。
这时候,诸葛乔就将手里的食物交给贾槐。贾槐其实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现在真的饿坏了,也顾不得什么吃相,众目睽睽之下就吃了起来。
刘禅见现在也到了该言归正传的时候了,就对贾槐说道:“贾槐,不瞒你说,今日我与韩先生之所以来找你,给你看病,并非是来做善事的。韩先生的商号想要跟身毒人做生意,你可愿意过去当行首?”
贾槐登时停下吃东西,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刘禅,嘴里的东西还没有嚼好就直接硬生生地咽下了肚子,好像忽然精神百倍了似的,高声说道:“只要给工钱我当然愿意!可是我怕干不来。”
韩龙微微一笑道:“我现在缺少的是一个熟悉道路的人,你也不要担心,到时候我会派人帮你的。你现在就好好休息吧,待会儿我就派个下人过来给你煎药。”
说着刘禅四人便一同走出屋子,坐上马车走了,只留下贾槐一人还在疑惑不解,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看中自己这样一个落魄到不行之人呢?
直到很多年之后,贾槐才了解到,当年自己所作的事情对天下、对当地的土著的影响究竟有多么巨大。只是那时候,他将会面临另外一个疑惑,当年自己为了一份工钱而答应为韩龙和刘禅做事,究竟是对是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