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一度的祭祀之日, 卫临举国而行, 万人朝拜中, 新皇恭敬于皇陵中叩首, 刻着墨九君名讳的牌位被安放于其中, 而令人倍感诡异的是, 在历代帝皇本属后位之处,却刻着另一个不应该存在于此的名字。
镜尘。
墨九君在位共一十三年, 逝世时仅三十有余,而就是这么位君主,于民间传闻褒贬不一,有敬他者, 为皇者与民同行同食,千里行军开仓济民公私分明。有恶他者,为皇者逼死贤臣,甚至于追封谥号, 让国师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但无论是喜是恶,有一点民间倒是极为雷同,痴情。
茶馆
“……当初那场大雪中,国师一袭白衣胜那九天仙人, 口吐乌血倒于房榻之案,先皇半月不眠不休, 宽衣解带伺候在旁, 就在这时……”
“国师言, 想看那三月初绽桃花。”
于今日的祭祀之典中, 茶楼中高朋满坐,生意异常火爆,因为每年到这个时候,就有说书人会讲先皇当初的痴情、事迹,而今日,正是最后一场。
说书人是个长衫老者,就见他站在一简易案前,自他四周坐着无数听书之人,来的晚的,没抢到坐位的,也就随意的找块地袖子捋两下,要杯茶水席地而坐了。
“那时正值冬日大雪纷飞天,何来三月之天的桃花纷飞,可这是心悦人所提,于是先皇于冬雪隆冬夜,就着衣衫的单薄,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在殿外大雪中跪拜神明,行三拜九叩之礼。”
“冬日的严寒如刀割于身,被霜雪覆盖的先皇却是纹丝不动,就在众人急的都请来御医之时……”
啪——
说书人手中惊堂木一拍,道:“奇迹出现了!”
下首听书人都下意识的止住了喝水的动作,个个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眼睛紧紧的盯着说书老者,一眨不眨。
“那御花园的满园桃花,竟然开花了。”
嘶——
一阵异口同声的抽气声中,所有人眸中都是不可置信。
“那漫漫大雪中,桃花却泛着艳艳的粉,衬着那园中的银装素裹说不出的悦目可人……”
小虎子正津津有味的听着时,忽听耳旁传来自家爷爷熟悉的嘀咕声。
“胡扯。”
小虎子不解扭头,就见自家头发都白了的爷爷瞪着说书之人,吹着胡子道:“净胡扯。”
压了压自己的声音,小虎子道:“爷爷,你为什么这么说?”
“国师当年中毒后就殁了,哪来的后面这些神神叨叨的事,还隆冬桃花开,国师一点都不喜欢桃花,看那作甚。”
“不喜欢桃花,那喜欢什么?”
“君子兰。”
君子当如兰,淡若水。
当年的那句话仿佛再次回荡在耳边,让无润眸泛两分追忆,听着这说书人或说的或离谱,摇头起了身,小虎子本还津津有闻的听着,一转头见自家爷爷走了,也不听了,立刻追着人的步伐出了茶馆。
“爷爷,爷爷,你怎么不听了。”
“胡说八道的话有何可听。”
小虎子瘪了下嘴,小声嘟囔道:“我觉得讲的挺好的。”话毕跟着人的步伐道:“爷爷,奶奶不是说您当初在宫里当过差么,那您见过先皇么?您又见过国师么?先皇真的有那么爱国师吗?”
小孙儿的话勾起了无润冰封的回忆,这刻他好似回到了那个大雪飘飞的冬日,回到了那个令整个皇宫都为之颤抖的夜中。
那个于人前自负到狂妄的男人,抱着身染暗红的主子哭的像是全世界的崩塌,悲恸至极竟当场吐血,短短一夜三千墨发尽白。
在那刻的主子面前,他不再是掌那天下苍生的皇者,不再是那个何事都面不改色的墨九君,只是一个失去毕生所爱,失去瑰宝的可怜人。
只是再多的道歉,再多的愧疚,再多的悔恨,再多的泪水也唤不回主子的睁眼。
于无润心中,他是恨这个男人的,若不是他,主子就不会死,可有一点他承认……
“爱,先皇很爱国师。”
若不是爱,他怎么会已一己之力扛下朝中万臣压力,散尽后宫,追封谥号,若不是爱,他怎么会固执的不愿让主子入土为安,而是要造起万重冰宫,只为保主子肉身不毁,若不是爱,他怎么会立下昭书许世袭实权正位,甚至善待他们这些下人……
只是,他的爱太烈,太紧,主子那般高傲的人,怎可愿被折断所有翅膀,呆在他身旁。
祭祀礼散,小虎子有些不甘的拉着人的衣摆,“爷爷真的没有神明显灵的那幕吗?”
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