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这出戏的意义在哪里?
行刺?闹剧?玩笑?显然都不是,毕竟这可是要杀头灭九族的大罪,没有人傻到去犯这种忌讳。
而身侧的墨九君面对这幕,脸色却阴沉的可怕。
如果说开始时,墨九君没有看出这是场耍猴的戏,那么经过不远处那好几次的刀落未落后,他再不懂,那这些年的皇位他可就真的是白坐了。
墨九君平日在朝堂上虽然喜欢用耍猴的技量,但却并不代表他能容忍别人将他当猴耍。
虽然他完全不晓这出戏的意义到底在哪,但于他来说,这并不重要。
就见他蓦地抽出腰间佩剑,对着身前破风众兵道:“让开。”
就在墨九君这句话响起的瞬间,变故突生。
就见不远一个士兵原本已挥刀砍向人手臂的刀,在最关键的那个瞬间,再次滞了一个拍,而那高瘦汉子就在这短暂的功夫间,反手将士兵手上的刀夺了过来,将他整个人反扣了手中,刀更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突然的变故令在场众人一惊,也将先前一直沉默的伍长吓变了脸,还不待汉子与俩人先说话,他先一步赶在所有人前面喝道。
“好一刁民,竟敢在皇上面前行凶,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还不快放下手中的刀。”短短的一句话,皇上与诛九族两词被咬的极重极重,像是想无声的告诫着他什么。
汉子似乎被这一句皇上吓的不轻,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整个人手指直打着颤望向了这边,正好就对上了阴沉如乌云盖顶墨九君的脸。
汉子抖的很厉害,他似完全没有想到对面男人竟会是皇上般。
“快放下刀,快点。”
“要诛九族的。”
……
无数守城士兵纷纷劝慰,整个现场的气氛有着说不出的古怪,仿似对面男人并非歹徒刺客,而是家人般的存在。
汉子颤着手,哆嗦着身子,环视了四周一圈,目光于一处微滞后,一直紧握在手中的刀无力的垂落,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见此,立刻有士兵涌上,将之制住。
褚景然若有所思的侧目,顺着他方才所望方位环视一圈,而后在某处微滞。
不远右前方一个狭窄的巷口后隐藏着一个人,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女人,女人只有半张满是污垢的脸露在外面。
那张脸瘦的厉害,在上有着一双黯淡到极点,露着对世间即将彻底绝望,充满着痛苦与泪水的眼睛。
而不少守城士兵也看到了巷后的女人,他们几乎全部都下意识的垂下了头,眸中闪过的情况是……
褚景然一怔,不忍和愧疚。
人被擒后,墨九君亲自上前,暗沉着如晦的脸道:“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汉子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被人当猴耍了半天还问不出一句话的墨九君,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正在城个区域的气氛都因他脸色的难看而凝滞时,忽的一句浅淡的声音响起。
“你是想抢粮食吧。”
正跪在地上的汉子全身一震,颤抖着身子抬起了头,就见不远处,男子若白衣仙人缓缓走近。
“你想抢粮,你看到伍长带了许多人进城,他们手拿武器,步伐整齐,显然并不是这城中之人,极有可能就是援军而援军手上是有粮草的,所以,你想抢粮。”
停下脚步,褚景然接着道:“至于原因,大概是有一个对你来说比命还重要的人,快不行了,他已经等不到有可能到来的施粥布药,可你没有想到的是,这援军竟是皇上带兵,行刺皇上,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你现在不说话,是想保护剩下的人,甚至……没打算活过明天。”
话落,汉子的身体开始剧烈的哆嗦。
看着不远汉子,褚景然轻声道:“你要救的那个人,是你的孩子,而想保护的……是你的妻子。”
汉子全身蓦地一震。
墨九君完全不知身边人这些信息从何而来,蹙着眉,刚准备吩咐士兵将人拖走,就见始终沉默的汉子忽的猛的趴在地上磕起了头。
“我罪该万死,我罪该万死,求你不要伤害她,不要,我已经救不了虎子了,放过她吧,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单调简单的起落,暗色的血顺着他额前的污发淌下。
透过那一撮撮血混着泥发,褚景然看到了一张布满皱纹泪流满面的脸,还有那双满蕴绝望与痛苦的眸,那是来自一个最普通的丈夫卑微的祈求,那是来自一个最普通父亲悲切的绝望。
而不远那双隐藏在巷口后的眸,是来自一个母亲对骨肉将死,无能为力的痛楚,与眼睁睁看着丈夫死去的悲恸。
将手中方才从士兵手上拿到的半斤粟米放于手中,褚景然环视四周所有人,道:“这是半斤粟米,这粟米是皇上从千里之遥的皇城,为沙裕城的百姓与坚守在此的将士带来的。”
视线缓缓下移到汉子身上,褚景然突然躬身,将手中的布袋递于跪在地上哆嗦个不停,紧紧盯在他身上汉子的手上,轻声道:“也是为你孩子带来的。”
话落的那个瞬间,四周士兵若被推翻的骨牌般,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的全部跪下,伴随着终于回过神汉子,抱着那小袋比命还重要的粟米于怀中的嚎啕大哭,充斥着真挚与澎湃的几字响彻整个沙裕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当事人墨九君在听闻这响彻天际的口号那刻,原本阴沉若深海的眸似雨后放晴的天般,一点点明朗,直至彻底恢复往昔。
抬眼看着不远前方白衣之人的背影,回想方才一幕,墨九君将所有的惊艳压抑心间,在心底,他轻轻咀嚼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境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