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一十八年(冯玉所在的时空),哈雷彗星回归,拖着长长的尾巴,带着闪闪夺目的星辉,在黑夜的长空中肆无忌惮的划过,所到之处,亮如白昼。
“宝儿,快些回屋子里去,扫把星来,千万别被扫把星看到。”
“快走快走,扫把星又来了,快躲起来。”
寻常百姓家,百姓们惊恐不已,看着夜空中那长条状的彗星,就像是看到了恶魔的降临。
北平,永乐元年,永乐大帝朱棣下诏改名为北京,经过一场声势浩大的土木动工,外加上一场场波橘云诡的政治斗争,紫禁城拔地而起,大明第一都之名,越发凝实。
帝都已成,大事既定。
入夜,大气磅礴的永乐大帝登上乾清宫倚栏,瞻目远望,但见彗星顶头而过,闪耀了大半夜空。
“异星骤现,是在怪责朕强行迁都吗?”永乐大帝皱着眉头,声音虽是平淡,却在平淡中蕴藏着无限怒火和杀机,又带着皇者的冷漠和莫测天威。
一旁侍奉的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立马战栗着匍匐在地,惊慌失措中不敢乱发一言。
“皇上何必多虑,异星天象,自然之理也。皇上迁都北京,上合天道,下顺民心,实乃皇者之举,天下人谁敢不从?”
一个和尚打扮的僧人越过那惊慌失措的小太监走上前来,但见他眉目迥异,三角眼,长圆脑袋,形如病虎,眉角间时刻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光之气,给人嗜杀之相。
和尚的面色从容,并没有因为眼前就是那天下第一人的永乐大帝而惶恐,那怕他深知道眼前皇者的冰冷和可怕。
永乐大帝扭过头来,冷漠的目光从惶恐匍匐的小太监身上扫过,平声道:“下去吧!”
“是!”声音有些颤抖的小太监连忙磕了头,恭敬的退了下去,从始至终不敢看眼前的两人一眼。
永乐大帝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和尚的身上,眉头仍旧带着冷冽,却没了方才的冷漠,他低沉着声音道:“斯道,你诚心开言,朕迁都之举,对否?”
……太子少师姚广孝沉默片刻,神色不卑不亢,忽然看向朱棣,竟是反问道:“成王败寇,若看最终结果,那皇上以为当年之举对否?”
朱棣愕然片刻,随即大笑起来,声振寰宇道:“好,好你个道衍啊!”
他的声音紧跟着一收,方才还开怀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面无表情道:“说的不错,朕乃帝王,就是天道,天道之举,岂有对错之理,皆由朕一人而已。”
“皇上英明。”姚广孝拱手,低着头道。
朱棣阴鸷的目光在低着头的姚广孝身上停留片刻,有些复杂,夹杂着冰冷,瞬间,又消逝不见,就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好似昙花一现。
“夜已深,朕就不留先生了,先生请自便吧!”朱棣摆摆手,虽是这样说,却仍旧背着身子,目光停留在夜空之中。
姚广孝略做躬身道:“是,微臣告退。”
出了乾清宫,姚广孝的步伐轻快起来,一路走出皇宫,早有备好的小斯抬着轿子等候着,姚广孝一招手,顺势就坐了上去。
中途轿子停下,姚广孝在旷野中下轿,走到一颗柳树下,居然毫无形象的脱下裤子,小便起来。
小解完毕,整理衣角的时候,姚广孝的原本平静的目光忽然起了波澜,同样是复杂,最后是坚定和嗜血,只因为月色朦胧,旁人瞧不清楚。
他竟是对着大树道:“你们都回去吧,这都夜了,你们监视我的时日也不短了,何必如此尽心劳苦,白费功夫。”
说完,不见任何回答,姚广孝讽刺的摇了摇头,也不再开口,重新坐上轿子,扬长而去。
柳树婆娑着身影,在黑夜中默默的矗立着。
死寂了半晌,两道身影竟然从树上猛的跳了下来,皆是一身黑衣,蒙着面,判断不出身份。
“头儿,怎么办?”其中一个黑衣人道。
另一个黑衣人右手按着配件,皱着眉头道:“这老家伙果然是个老狐狸,一点马脚不露,今夜被他发现了行迹,他定是越发谨慎,又是做的无用功,罢了,今夜任务暂时取消。”
“是。”
两个黑衣人话毕,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忽的一闪,就同时不见了身影。
姚广孝回到少师府,又在庭院中独自坐了一阵子,约摸到了后半夜,他大概是觉得肚饿,忽然唤来一个老仆人道:“福叔,去准备些夜宵来,记住,要新鲜的鸽子汤!”
“是,老爷。”老仆人应声而去,小半个时辰之后,老仆人端着鸽子汤出现。
姚广孝喝了几口,忽然发怒道:“混账,这汤怎的这般清淡?不知道老爷最爱重味吗?拿下去,重做。”
“是,老爷恕罪,老奴这就重做。”老仆人惊慌失措的从姚广孝手中接过汤碗,被姚广孝瞪了一眼,越发惶恐的低着头退了下去。
低着头的老仆人一路前行,却不是去后厨,居然端着汤碗,一路走进了一处偏僻的后院。
到了后院,老仆人将汤碗里的鸽子汤泼洒在院子里的花草根上,嘀咕道:“老爷可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可惜了老奴做的鸽子汤,既然老爷不吃就你们这些花草享用好了。”
说完,老仆人顺手将手中的汤碗往院落里的石凳上一甩,手心却不准痕迹的从碗底扣出一张纸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