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信芳低低笑了起来,竟有几分疯疯癫癫的意味。他不再言语,转身离去,他每走一步,后面的景色就消失一部分。等到他走到亮光出口处,他微微闭了闭眼,等再睁开眼,就听到了哭声。
裴信芳猛地咳嗽了两声,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这是他的寝宫。
“皇上,皇上!您终于醒了!奴才们都吓坏了!”
裴信芳看着明黄色的床帐,“朕睡了多久?”
“皇上睡了足足三日。”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摆架景贞宫。”
裴信芳几乎是冲进去了景贞宫,他一进去就让所有人出去。芝芝见他进来,神情似乎有些害怕。裴信芳深呼吸几番,才走上前去,一把捉住了欲逃的芝芝,他把手放到了对方的胸口处。
那里静悄悄的,没有心跳。
裴信芳表情一变,换了一只手,还是一样。
他颤着唇退后了几步,“你重活一次可是与那个神仙做了交易?你给了他什么?”
芝芝听见他问这个问题,便答:“心。”
裴信芳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原来梦境里是真的,他低低笑出了声,口里的血却越来越多,芝芝被吓着了,她手足无措地看着裴信芳,最后跑出去喊人了。
裴信芳气急吐血,甚至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御医们整日整夜守在他的床边,为了维持他的清醒时间,不得不用银针刺.穴。吕越阳暂时监国,裴信芳病倒了,现下所有的担子不得不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去看了裴信芳数次,可对方要么昏睡,要么睁着那双美丽却空洞的眼睛盯着床帐。
裴信芳浑浑噩噩病了一个月,他终于让人召来了芝芝。
裴信芳见到芝芝的第一句话是——
“我要死了。”
对方仿佛吓了一跳,那情绪波动很小,很快又平静了下去。她乖巧地坐在他的床边,亦如以往。裴信芳轻轻笑着,“芝芝,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芝芝眼里有几分迷茫,似乎不懂裴信芳的意思。
裴信芳笑意加深,“你会流泪吗?”
芝芝想了下,垂下了眸。
裴信芳闭了闭眼,他转开了眼,“不会,对吧。”
果然,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会因为他难过。
那人说他上一世杀了她,可是为什么上一世的孽却要他这一辈子会偿还。
芝芝迷茫了一阵,她坐在裴信芳的床头,许久后她轻轻吐出一句话。
“你不会死的。”她回答的是裴信芳之前说的话。
她说话的声音又小又弱,她怕对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你不会死的。”
裴信芳突然扬声,“来人,送皇后娘娘回去。”
芝芝还没来及说其他话,就被人带走了,那些人得了皇上的命令,只想快点把这个无实权的皇后带回去。
时间一长,便有人在宫里传言,皇帝是被皇后气病的。
皇后给皇上戴了一顶绿帽子,还不知道太子是不是皇上的孩子呢?就算是,皇后也算不上正派女子,要不然怎么明明身为驸马的小妾,却爬上实际为男人的公主的床上呢?居然还生下了孩子。皇上为了她杀了这么多人,那些血都可以重新粉刷一次城墙了。
暴君妖后。
有人偷偷在暗地里叫。
芝芝仿佛是被软禁在景贞宫里,说是似乎,其实她也可以出去,可是皇宫太空太大了,她基本不认识什么人,芝芝也不爱出去了,裴信芳不来找她了,连经常跟她说话的人都没了,林元没有办法再进宫了。她现在只有醋宝了。
可是醋宝还小,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吃和睡。
芝芝不让奶娘抱着醋宝去睡,她要跟醋宝睡,她睡的那张床太大,若是她一个人躺着,真是太空荡了。
芝芝觉得她有点难过。
至于为什么难过,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那里也空荡荡的。
原来她真的没有心,只是她一直以为自己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