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将药片喂给自己的爷爷后,又安慰的说道:
“爷爷!孙老板把马戏团给卖了!他答应给咱们一笔钱,爹昨天找大师给你请神药了,还找了个打酱油的工作,你的病我们会治好的!”
听着女孩子的安慰,那位躺在床上的侯一炮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他一边咳喘,一边回应道:“没救的……我的眼睛和我师父当年一样,是被颜料毒瞎的,这种伤势……没有救的……”
说完自己那暗淡的前途,这老人又不无酸讽的开口说道:
“唉……咱们这戏法儿班子有一百多年,没想到最后没在我手里……天命呀!天命!这手艺……绝了!挽回不了了!”
侯一炮的话,听在赵晨星的心中,也是扎心的痛。
那是一种对于时代的无奈。
大浪淘沙,谁能不败呢……
“……”女孩子听着爷爷的惆怅,抿了抿嘴。
而后,小菊回答道:“爷爷,你要是不想让手艺绝了……就教给我把?我想学!”
“你?!”侯一炮的脸面上划过一丝兴奋,但随即又堕入了死灰的状态。
“不行!”爷爷坚决摇头说道:“咱们家的机关术和画术,传男不传女……你爹不想学的话,你就更不能学了!”
“爷爷!”小菊非常气愤说道:“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这么固执!”
“这不是固执……”突然老人的话停了下来,而后喉咙里响起了一连串猛然的咳喘……
“咳,咳,咳……”
在剧烈的喘息过后,老人摇了摇头说道:“孩子,有些老理儿你听上去荒谬,但实际上是有道理的,道理是不会骗人的……”
“传男不传女还有什么道理?!”女孩子不服,一脸天真的执拗问道。
对问,那位爷爷的脸上划过一丝苦笑,然后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而后,那位爷爷认真的告诉小女孩,说他用来画木偶和机关的颜料,以及维护设备用的铅粉,稀料毒性都很大,不光容易眼瞎,而且还容易让女人不孕不育……
说完这个,老人伸出风烛残年的干枯手臂,摸了摸小菊那如含苞花蕾一样的脸,带着关心的说道:“我教给你手艺,就等于害了你呀!”
懵懂的小女孩听着爷爷的这些担心,略微点了点头。
不过,处在花季之前的少女并不太明白什么是不孕不育,况且小菊的骨子里还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韧性。
所以,那女孩倔强说道:“爷爷!我不怕,不生孩子就不生了,我还不想要呢!我想和你学木技,不想让这门手艺绝了……”
听着女孩这让人惊异的坚持,老人挥了挥手,依旧摇着头。
他意味深长的告诉这姑娘说道:“菊儿……你长大了就明白了,这女人……得有孩子的……而且不能生和不想生……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小菊略微踌躇了一下,而后点头答应道:“嗯!”
虽然给了爷爷肯定的答复,但是女孩子的脸依旧懵懵懂懂的,显然并没有真正理解老人话中那些深意。
不过,就在这祖孙俩的身后,早以步入社会的赵晨星却对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个老人,他宁愿牺牲掉自己的手艺和传承,也不想毁掉子孙的幸福和未来。
这样的含辛茹苦,是让人肃然起敬的。
他感觉到一个老人对于自己手艺即将失传的纠结。
但匠人,终究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