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胡来来并不是从小就是叶孟沉的跟班,这一切还得追溯到七年前。
和往常一样,正值放学高峰期的校门口挤满人了,十一岁的她也在其中,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着同学们渐渐被爸妈接走欢度周末,再一想自家那对一心沉迷度蜜月的父母,忍不住摇了摇头。
倒不是羡慕,就是站得有点累了。
从小和爷爷生活的她除了少点父爱母爱,比同龄人稍微早熟一些,其他都很好,甚至好过了头,比如她现在都这么大了,爷爷还是执意要亲自接送她上下学。
不过最近老爷子生病住院了,于是这个任务暂时交给了他的死对头,隔壁的叶定章。
现在距离五点已经过去了一刻钟,迟到并不是这位老人的作风。
就在胡来来猜测是不是因为堵车的时候,视野里忽然出现另外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傍晚的余晖里,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如同早春的小白杨,枝叶舒展,姿态挺拔。
不是别人,正是叶定章的孙子,叶孟沉。
见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地迎上去,而是紧张地护住脸,左右张望。
尽管据叶定章本人描述,从婴儿时期到牙牙学语阶段,只要她见到叶孟沉,都会吵着闹着要他抱,可这些她都不记得了。
对于如今的胡来来而言,叶孟沉只是一个脾气不好的哥哥,每次不是逗她就是捏她,导致她此刻只想快点藏起来,结果刚迈出去,又被一股力量扯了回来,一看,书包带还被人拽着。
她有点无奈,大姐大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金钱,那些坏蛋已经被我打跑了,你可以回家了。”
“可是你的脚……”
“没事啦。”胡来来经常光荣负伤,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况且她现在还急着赶时间,于是打断他的话,又催了催,“你快回去吧。”
还是没反应。
她只好挥着拳头,威胁道:“再不松手我就打你了啊!”
“……”
男生被成功唬住,赶紧逃走,她也抓紧时间找藏身之处,谁知眼前忽得一黑,而后手腕一凉,似乎正被人牵着往前走,吓得她胡乱挥舞右手。
“谁谁谁?拐……拐卖少女?”
“再吵就真把你卖了。”
十七岁的少年已经褪去幼时的稚气,骨子里的清冷逐渐成形,帮她把盖在头上的校服往下拉了拉,露出白桃似的小肉脸后,捏了捏,以示警告。
看吧看吧,果然又动手了。
胡来来重获光明,见是他,立马变成气鼓鼓的河豚,心想你算哪块小饼干,奇怪道:“怎么今天是你来接我,叶爷爷呢?”
“医院,照顾你爷爷。”
“……”
关系好的时候一起喝酒下棋,关系坏的时候指着对方鼻子互骂,经常因为他俩伤脑筋的人不禁有些惆怅,垂着脑袋叹了叹气,忽然发现自己还被身边的人牵着,脸一红,连忙拽了拽手。
“那你放开我,我要自己走。”
小姑娘耍起小性子来和发疯的野狗没什么区别,叶孟沉怕她撞到行人,用另一只手护着,又看了眼她那只已经肿成猪蹄的右脚,没说话,反而一把将她抱起,放在了被蝴蝶花拥簇的矮墙上。
什……什么意思?
胡来来第一次呼吸这么新鲜的空气,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条件反射地半蹲着保持平衡,欲哭无泪:“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自己走么。”
那也不是这样啊!
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高的人心脏狂跳,主动伸出双手,怯虚虚道:“不走了不走了,你快抱我下来……”
春天的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分解成无数道光,掉进叶孟沉的眼睛里,转瞬即逝。他依然没有伸手接胡来来,而是望着她,不紧不慢道:“以后还打架么?”
她现在哪儿有心情管打架的事!
胡来来一个劲儿地摇头,被抱下来后立马紧紧搂着他的手臂,生怕再被放回去,恨得直咬衣袖,心想回去以后一定要告诉叶爷爷,她宁愿自己回家也不要叶孟沉来接。
万幸的是,这样的人间惨剧没有再发生。
当天晚上,她那对到处旅游的父母终于回国,把她接回了家,周末带她去医院看了看爷爷,又在下午把她“寄存”到叶定章家里。
经常串门的人对这里并不陌生,问候完老人家便直奔堆满宝藏的书房。
自从五岁那年在这间书房里看了第一本有关于藏品的书后,她就爱上了这门艺术,时不时让胡良松带自己去古玩市场逛,还买了很多考古模型,而像今天这种阴天,最适合拼模型了。
一进房间,胡来来立马坐在地毯上,开始她的捯饬宝贝们。
可惜没能专注多久,她便被隔壁的争吵打断思路,期间时不时夹杂着砸东西的声音,最后以一记摔门声作为结束,吓得她一抖,不小心碰倒了刚拼好的屋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