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外头天色已黑,方中锦随手将薄氅披在身上,大步向外走去。
纪常安也不回头,紧紧跟在他身后消失在夜色中。
屋中除了一个怅然若失的清欢姑娘,目送黑夜中这两个男子。
当年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两人的时候,一个是对自己百般蹂躏的“恶人”,一个是奋不顾身来就自己的“恩人”。
如今时移世易,这两个人竟然像是好兄弟一般亲密,互相维护。
而她清欢,自负美貌,却始终在这两个男子眼中的局外人。
如今他们两个一同离开,甚至没有想过同自己打一个招呼。
清欢苦笑一声,看着屋中一片狼藉,她对自己默默说道:“清欢啊清欢,你又何必这么自怨自艾?难道你不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吗?为什么非要做依附别人的浮萍呢?”
方中锦与纪常安两人一同大步离开疏影阁。
纪常安是乘坐马车来的,他便邀方中锦一同上车。
两人在车厢中摇晃了一阵,纪常安忽然打破沉默道:“我父亲离京确实是被我气的,所以你不需要在这事上太过自责。”
方中锦见他忽然开口,便也不打断,继续听着。
纪常安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本来他不知道如何开口,眼下既然被朱升墨点破,他便也破罐破摔说了出来。
“其实我父亲与汉王走得很近。有些太近了,我总担心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要出事。
按我说,我们作为人臣的,忠于皇上就够了。别的事情本来不该去沾染。但是我父亲早就被京中的酒色财气熏昏了头。
当初我与解家的婚约也是他与解缙订下的。只是如今的解缙,大家都把他当做太子党的人。
而我父亲却与汉王要好。所以父亲如今非常反对我与解家的婚事,一心要我立刻解除婚约。”
纪常安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怒气难平,道:“但这事我不能答应。当年的婚事是他们订的,我没说一个不字。
如今非要我取消婚约,这次我决不能任他们摆布!我已经,我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了。”
忽然之纪常安抬头直视方中锦,一双本来阴桀的眼睛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这神情让方中锦心中叹息。
纪常安的未婚妻,也就是解缙的女儿解铃,确实是一个好女孩。
他也不知道自己认得解铃是比纪常安早还是晚。但聪慧秀雅的解铃确实是这世上第一个进入方中锦眼中的女孩儿。
她曾像一轮明月一样照进方中锦仓皇的人生。
只是世上有一个词叫“时过境迁”。如今的方中锦早就不像过去那样,是一个虽受折辱但一心想要让人刮目相看的少年了。
他这几年中经历的事情,可能比旁人一辈子还要多。更何况之后他遇到的女孩,有比解铃聪慧的,有比解铃坚韧的。
而这些女孩对方中锦的用情之深、付出之多,是当年那个明媚小姐无法比拟的。
方中锦如今心中再也没有余地装下旁的女子,而解铃对他来说也从白月光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姑娘。
再看眼前这个对自己推心置腹,将最深秘密也毫无保留告知的纪常安,方中锦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将当年与解铃的缘分当做一个无人知道的秘密,永远摒弃了。
最终方中锦对纪常安说道:“咱们把这件大案办下来。等你有了功劳,便请皇上赐婚。
这样一来谁也无法再阻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