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表妹,见到你真是太好单,我是恒表哥。”他一脸的欣喜。
他是赵元恒?
凤红羽眯着眼看他,努力从这个人的外貌中,寻找着当初赵元恒的样子。
但是,却半丝儿影子也找不出来。
他的右边袖子口,空空的,不见右手,显然,右臂断了。
两条腿一高一低,其中必有一条腿折了。
当初的赵元恒,被称为京城第二公子,博学多才,容颜俊美,温文尔雅,论综合实力,仅次于慕容墨。一袭无尘白衣,翩然似谪仙,是京城未嫁女子的首选夫郎。
可面前这人,一头发丝凌乱,脸上布着伤痕,衣衫破烂不说,还布满了尘土。
这分明是个操持苦力的仆人的模样。
若说,赵国太子赵元恒以前的模样是天上的云,那么现在的样儿,就只是泥坑里的一堆烂棉花。
天差地别!
荷影也惊愕住了,她小声地说道,“小姐,这个人……声音怎么那么像是太子的?他是太子吗?”
对,除了声音,哪儿也不像!
但他说,他是赵元恒,那么便是了。
冷剑说赵元恒在北燕受过折磨,受过虐打,看来是真的。
赵元恒见凤红羽不说话,一直这么看着他,猜想凤红羽是在怀疑他。
他歪歪扭扭地,走到凤红羽的面前来,激动说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恒表哥,我没有死!”然后,他警觉地看了眼院门那儿,压低声音说道,“羽表妹,你们在京城看到的那个太子是假的,是北燕的单于烈扮的。他的目的,是想抢我们赵国的江山。羽表妹,你千万不要被他蒙骗了!”
凤红羽抿了下唇,朝他点了点头,“你跟我进来。”
进了院子门,她就留意过,这处小院的外头虽然有护卫把守着,但院中,只有赵元恒一人,没有其他的仆人。
而赵元恒穿成这样,大约是专门进来扫地的仆人。
在外面说话不方面,还是进屋子里说话安全一些,赵元恒明白。
“好。”他将怀里抱着的扫把丢在廊檐一侧,跟着凤红羽主仆进了屋里。
这是间普通的二进门的北方民居。
主屋有一间正堂,左右两个厢房,后堂的东边间是主卧房,西边间是仆人的耳房。厨房在西厢房的一侧。
荷影扶着凤红羽,坐到了正堂的桌边,赵元恒想坐到凤红羽的对面,往身上看了看,犹豫了。
凤红羽的衣衫整洁,他的衣衫破烂,他们是两个阶层的人了。
凤红羽抬眸看了赵元恒一眼,淡淡说道,“坐吧。”
当初,她那么想他死,那么厌恶他。一半原因,是因为她前世临死前的恨,她将单于烈误会成了赵元恒,将那些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另一半原因,则是因为他自己做的一些事。
他在没有被北燕人俘虏前,就没有对凤家人好过。
他听信承德帝的安排,肆意打压着凤家人。对京城凤府的人不善待,算是小恨。往大里走,便是对凤家军的欺压,那是大的仇恨!
他伙同钟家及上官家克扣凤家军的军饷,一起打压她的父亲哥哥们,不择手段地削弱他们的兵权。默认陈文昌钟淮安勾结北燕人,残害哥哥们和父亲,以及凤家军的主要将领。
前一世,哥哥们和父亲,及几个主要部下都死了。这一世,哥哥们没有死,但父亲和他的几个老部下,永远也活不过来了!
一连两世,她都是孤儿。
赵元恒,她如何能不恨他?
不过……
她抬眸打量了他几眼,如今的他,对于她来说,还能有什么威胁?
太子位置被人占去了,权势丢了,人也毁容了,胳膊腿也断了,空有一具躯壳而已,自作孽不可活,这也算是他应有的下场了。
赵元恒坐在凤红羽的对面。
他看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声,“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羽表妹,我以为,我会在死之前,都看不到一个熟悉的人了。”
从去年皇子亲征离京一别,算来都有一整年有余的日子了,凤红羽看他的目光,没有像往日那般的清冷,而且,平平和和说了声,“坐”,让赵元恒大为意外。
意外之余,夹杂着心酸。
他知道,她其实一直都不喜欢他,请他进屋来,不过是怜悯他罢了。她越是看得淡,表示,他在她心中,已经死了。
而他目前的状况,全是因他自己的过往造成的。
他太急于求成想成功上位,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她,和她的家人。
“见到你,我也很意外,太子殿下!”凤红羽淡淡说道,“那个假太子,我一眼就瞧出来有问题,现在,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否则,我就不会来这里了。”
在凌霄山庄时,她第一眼见到单于烈扮的赵元恒,她就发现,那双眼睛,不太对劲,不像之前赵元恒的眼睛,她便开始留意了。
“哦,对了,羽表妹怎么会来这里?你刚才说,是因为假太子,是他将你掳来了?你又怎么会被他抓到?”赵元恒问。
凤红羽还未说话,荷影想到冷剑是因为赵元恒而死,心中就怒了。
她冷冷一笑,“太子殿下,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的战败,赵国哪里需要和亲?先皇不想自己的女儿到北燕吃苦,便选了其他人家的女儿!”
“……”
“而凤府的人,又最不得他的喜欢,他便下旨让我们府上的少夫人,冒充少女嫁入北燕。我们小姐心疼少夫人无人陪伴,送她走了一趟北燕,谁知,她在半路上,被单于烈抓到了。”
“……”
“还有冷剑,他一路寻你,中了北燕人的奸计,也死了,你是个罪魁祸首!”
荷影想到冷剑到死都在找着赵元恒,眼眶一红,管他赵元恒是不是太子身份,开口就毫不客气的斥责。
赵元恒惊讶地看着荷影,“冷剑死了?”
“死啦!几十个人,一起杀了他!是单于烈的人干的!”荷影怒道,眼泪哗哗往下流,“要不是你们赵氏皇族一味的打压凤家军,边地军防混乱,那北燕人的军队,这几年能强大得这么快吗?”
“……”
“如今单于烈的大军盘踞在这一代,赵国却找不出能力强的大将来抵抗!说来说去,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你们自己无用,害得百姓跟着苦!”
“……”
“要是你们当初没有纵容钟家人打压我们老爷,老爷不死,他单于烈敢狂傲吗?”
“……”
“要是我们老夫人宣宜公主不死,老太爷大都督的职位不被先皇除掉,这会儿,怕是连北燕国都不会存在!如今这般局面,都是你们赵氏皇族自己害的,你自己的下场,也是你自己造成的!”
荷影说出了凤红羽的心声,凤红羽便不再说话,只拿眼,淡淡看向赵元恒。
“对不起,羽表妹。”他叹息一声。这些日子,他天天在思考,他之所以沦落到现在这一步,的确是他自己害的自己。
“对不起有什么用?”荷影继续冷笑,“我们小姐如今被关在这里,出不去,而且,还随时会丢命,你光说对不起就有用了?”
“羽表妹,你别怕,我……我想法送你出去。”赵元恒想了想说道。
“你?”荷影打量着赵元恒,更是笑了,“可笑,你少了一只胳膊,腿还是瘸的,你能救我们小姐?不要说现在,就算是你以前四肢健全的时候,也打不过单于烈吧?更何况,这座府邸里,四处都是他的人!”
荷影的奚落,将赵元恒说得羞愧不已,“我本事不强,但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是吗?只要有了想法,认真去做了,总会有一分希望。”
对于他的好意,凤红羽并未领情。
他只是说得好听,出于内疚,而安慰她而已。
他救她?救得了么?
等着荷影将赵元恒骂够了,凤红羽才开口,“你怎么会在这儿?冷剑说,你不是在北燕吗?你是怎么从北燕的牢里逃出来的?”
见凤红羽终于开口,赵元恒的眸色都亮了几分。
他便说道,“北燕人将我转移,我趁他们不注意时在半道逃脱了。但是,我腿坏了,身上又没有钱,回不了京。我又听说,假冒我的单于烈已经起兵反了,我便不敢出现,就在北地这一带,靠给人当仆人混饭吃等着你。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等到你了。”
赵元恒能从北燕人的手里逃脱?
凤红羽心下生疑,不可能吧?而且……,他的腿都坏了,能跑过单于烈的暗卫?
“这座宅院,现在住着单于烈,他没有发现你吗?”凤红羽问。
“我的脸上满是伤口,我又一直装哑巴,没人注意我。”他说道。
“我知道了,你且去先下去吧,有事我会找你。”凤红羽说道,“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让人发现你。”
凤红羽这么说,便是接受他了。赵元恒站起身来,“好,我听羽表妹的。”
“另外……”凤红羽看着他,表情淡淡,“你不要叫我羽表妹,我爷爷,不喜欢跟你们赵家,扯上关系。”
赵元恒微愣,“好,我明白了。羽妹妹。”宣宜公主的死,一直是凤家老爷子的心病,凤红羽这么说,大约是顾及着凤老爷子的想法。
“太子殿下,我可不敢认你做哥哥,请叫我容王妃。”凤红羽淡然一笑。
容王妃?
赵元恒的脸色大变。
“你离开的这一年,京城发生了许多大事,你可知道?”凤红羽抬眸看他。
想来也是,他一直东躲西|藏,哪里能知道远在京城的大事?
“发生了什么事?”赵元恒随口问道,他的脑中,一直盘旋着“容王妃”这个词。容王妃容王妃,她嫁给慕容墨了?
“发生了很多事……”凤红羽将京中的几件大事,一一说了。
“四弟继位了?”他苦笑一声,“也合该他继位,他是坐收了渔翁之利!”
也不知是听说最不看好的弟弟当了赵国的新皇,还是见到老熟人时,感叹自己一落千丈的命运,赵元恒离开时,一脸的落寞。
“早知今天,何必当初?”荷影看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
“荷影,这事儿不对。”凤红羽忽然说道。
她神色肃然,惊得荷影眨眨眼,忙问,“怎么啦?小姐,有什么地方不对?”
凤红羽十分严肃地看着荷影,“你有没有觉得,赵元恒出现在这里,十分的不对劲?”
“不对劲?没有啊……”荷影努力的想,“奴婢看不出来。”
“你再想想!仔细想。”
“想,想……”荷影揉了下额头,忽然睁大双眼,吸了口凉气,“单于烈将这间小院安排给小姐住,会防着小姐逃跑,一定会对院中的人进行排查。而院中不见其他的仆人,只出现了一个装成洒扫的仆人赵元恒,那么说来,赵元恒出现在这里,单于烈知道?”
“对,正是如此,赵元恒出现在这里,是单于烈有意安排的。”凤红羽眯着眼,冷冷一笑。
“他为什么将赵元恒安排在这里,而不是杀了他?假太子留着真太子,万一真太子嚷了出来,他假太子的身份一曝光,会成整个赵国人的敌人!他在赵国北地,根本无法立足啊!”
“不,他不会杀了赵元恒,赵元恒和我一样,都还有利用价值,那便是,那幅龙脉图!我的手里,有赵菁给我的一半,另一半,在赵元恒的手里。”
龙脉图的事,荷影也知道了,她担忧地看着凤红羽,“这样说来,单于烈要是得到了龙脉图的宝藏,小姐就失了价值了,就会有危险。”
凤红羽冷笑,“所以,我们得在单于烈去找宝藏前,先离开这里。”
……
府邸的另一处。
单于烈正盯着桌上的行军图,敛眸沉思。
桌旁,格木正向他汇报情况,“主子,凤红羽见了赵元恒。”
单于烈未抬头,只“嗯”了一声,“他们说了多久的话?”
“有半个多时辰,两人在屋子里说的,声音很小,属下怕惊动凤红羽,不敢近前偷听。”
“不必偷听,本王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单于烈冷冷一笑,“除了叙旧,还能说什么?凤红羽可不会对赵元恒生出怜爱之心。”
“要继续监视吗?”格木问道。
单于烈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不必了,本王亲自去。那两人的手里,掌握着赵国的龙脉图,一定要想法套出来!”
……
傍晚时,凤红羽正琢磨着,单于烈会让仆人送什么难以下咽的食物来时,单于烈亲自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个侍女,手里均提着食盒。
荷影想着几天前,单于烈差点非礼了凤红羽,还打了凤红羽一巴掌,马上警觉地站在凤红羽的面前。
单于烈淡淡看了眼荷影,没发怒,朝歪坐在软榻上的凤红羽微微一笑,“孤,抽空来陪你吃晚饭。”
凤红羽看他一眼,又往那四个侍女的手里看去,大约因为单于烈来吃饭,那几盘菜,做得十分的丰盛。
有肉有新鲜的菜,还有肉汤甜羹及白米饭。
凤红羽冷冷一笑,“这是,断头前的离别饭?”
单于烈正在摆筷子的手一顿,盯着她皱眉冷笑,“凤红羽,你不要将孤想得那么的冷血,孤不会杀你!”
“是啊,不会杀我,可是,会杀我肚子里的孩子,对不对?”她冷笑,“我跟我的孩子共存亡!他活我活,他死,我死!”
单于烈眯着眼,“不就是一个孩子么?掉了这一个,孤会给你另外更好的!”
“我不要其他的,我只要这一个!”凤红羽怒道,心中更是惊悚不已,单于烈,还在打她肚中孩子的主意?
单于烈看着她暴怒的样子,不由得气息一沉。
他的确有着打掉她孩子的想法,可前几天的一晚,他趁她睡着时,偷偷地给她把过脉,她的身体情况很差。别说是打掉孩子,就连瓜熟蒂落的生孩子,都会要了她的命!
她不能怀孕,却非得怀上孩子,还是怀的慕容墨的孩子,叫他如何不恼恨?而且,还说什么,跟孩子共存亡!
慕容墨那个自私鬼,值得她拼命吗?
“凤,红,羽!”单于烈冷冷盯着她,一字一字喊着她的名字。
他脸上的怒火越来越盛,忽然,他抬手将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一股脑的扫落在地,冷笑道,“你不是说,饭菜有毒吗?那就不要吃了!”
说完,他阴沉着脸,甩袖而去。
那几个侍女吓得面面相觑,也匆匆忙忙跟着单于烈走了。
荷影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唇角一扯,“他疯了?”
。
单于烈的确要疯了。
逼迫他疯的,是慕容墨。
本以为,他假冒赵元恒,能轻轻松松地得到赵氏江山,谁知,慕容墨赶走了承德帝,推了承德帝的四儿子登基。
原以为,上官氏的南海三城,是他的一只得力臂膀,在他跟慕容墨角逐天下时,能助他一臂之力。却出现了一个郑凌风,仅仅用一万人,便拖住了南海的三十万大军不得北上来助他。
还有金陵城的那个云枫,宁可被他打成重伤,也不助他,云枫是江南三城青云帮的帮主,云枫倒戈,其他两城的知府和商户,跟着全倒戈了。
他无法从江南得到相助。
而江南又是产粮大户,他的粮草,因此就断了。
另外,更让他恼恨的是,司空睿,居然是凤家三郎凤睿!凤睿带着西秦的五万大军,从西往东,朝他步步逼来,打出的旗号是,太子府侍妾烧死了容王妃,凤睿要替容王妃报仇!
中原的几个城池,他打下一个,被慕容墨使离间计收复一个。他带到中原来的兵马不多,战线拉得又长,他顾得了头,顾不了尾。
忙了几个月,他等于是竹篮打水,空欢喜了一场。
无法,他只好退回北地来寻萧燕相助。哪知,北燕又出了事。萧燕一家三口死了,北院王登基了。
之前,他就跟北院王不和,北院王登基后,查抄了他的烈王府,给他定了个,诛杀王公臣子的罪,还削了他的王位。
北燕,已无他的一席之地。
他这是,为了捡芝麻,而丢了西瓜?
想到如今的境况,心中烦闷的他,便去看凤红羽,凤红羽却不领他的情,依旧冷冷冰冰。
怎不叫他恼恨?
“王爷,晚饭,要端来吗?”一个侍女,在他的书房前,小心的问道。
“滚!”单于烈怒喝一声。
连格木也惊住了。
这时,柳清泽步伐闲适的走来,看着未点灯的书房,他眸光微闪,抬步走了进去。
“烈王?”
单于烈抬头,见柳清泽来了,他的神色舒缓下来,“柳门主?”
对,他还有柳清泽这颗棋子!
慕容墨敢策反他的云枫,他就策反慕容墨的柳清泽,这场博弈,还未定输赢!
柳清泽走到他的面前,“烈王,慕容墨带着大军朝宣城而来,只有三十里路了。”
“慕容墨来了?”单于烈抬头,冷笑,“柳门主,那天晚上,你没有杀了他,你失职了!”
“他的武功很高,清泽打不过他。”柳清泽道,“而且,清泽还要将凤红羽带出庄子,没有时间同慕容墨对持上,再回去时,慕容墨已经离开了。”
柳清泽微垂着眼帘,脸上露出些不悦。显然,对单于烈怪罪他一事,他生气了。
单于烈看他一眼,神色舒展开来,“清泽不必生气,本王也不会怪你,只怪慕容墨的狡猾!现在,陪本王去点兵!应对慕容墨的大军!”
现在手头无人了,柳清泽,还不能得罪。
柳清泽点了点头,“是!”
……
就在慕容墨带军向宣城逼来时,单于烈又得知,北燕帝北笙的十万大军,从北往南而来了,看那路线,目的地正是赵国的凤城。
赵国北地三城,凤城,益州城,宣城,宣城夹在中间,这二人,这是想将他困死?
慕容墨的大军来袭,北笙来凑什么热闹?难道说,这二人,有勾结?
而且,慕容墨的大军,就如同从天上降落的一样,一夜之间,将宣城围住了。三个郡县的粮草,无法运来宣城,他的供给断掉了。
单于烈想到这里,心情十分的烦乱。
他虽然有五十万大军,但也并不是全聚集在宣城,有一部分在凤城,和凤城外的三个小郡里,因为人太多,全都聚集在一个城池里,粮食不够吃。
宣城里,只有八万人马。
但只有这么多的人马,也让他为粮草发愁了。
冬天,最怕的便是没有吃的。
围城十天后,人们开始杀马煮马肉了。
……
宣城城门外,十里远的地方,驻扎着慕容墨的大军。
中军帐中,围坐着慕容墨的几大暗卫,除了看守京城容王府的韩大,宫中的柒七,和守着百香楼情报暗桩的李四李五这四人没有来,其他的人,全聚集在这里。
余外,还有凤镇川和其他几个凤家将领。
大家正围坐在火堆旁,商议着战事。
“王妃在他的手里,大家行事的时候,注意一点。”凤镇川对几个墨龙们吩咐说道。
“那个柳清泽,我要是看见他,一定亲手宰了他!”纪三吐了一口水,骂道,“他个叛徒!”
“攻城时间定在后天晚上二更天时。”慕容墨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画着图,“罗二纪三,你们带尖刀队爬城门;王生,你带人跟着我进城寻王妃;小叔和商六,还有其他人等,坐阵中军帐。我不在的时候,一切听小叔的安排!”
他沉着脸一一做着吩咐。
大家不敢大意,“是!”
这场攻城,不仅仅是救出容王妃凤红羽,而且还是慕容墨跟单于烈的生死角逐。
众人散后,慕容墨来到一座小帐篷里。
这里,关押着一个断了十指,脚被打折的中年妇人。
妇人的脸,十分的苍白,一双眼,满是戾色,可以从眉眼中看出,妇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位艳惊四方的美人。
见到慕容墨走到近前来,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他,咬牙冷笑,“慕容墨,你最好放了我,不然的话,我儿子知道你关着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你的儿子?”慕容墨冷笑,“庄宛秋,他根本没能力救你,如今,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
庄宛秋一惊,“你说什么?”
慕容墨冷冷说道,“他敢抓本王的女人做挡箭牌,本王要将他活活的困死!”
“慕容墨!”庄宛秋大叫,“你卑鄙无耻!”
慕容墨在她的面前蹲下身来,“论卑鄙,怎么算,我们夫妇,我们两家的父母,都不及你,不及单于烈卑鄙无耻!”
“……”
“你当年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我知道!我亲眼见你指挥他人,杀了孟轻衣!你嫉妒她嫁得好,嫉妒承德帝的心里装着她,你就要害死她!”
“……”
“你不顾百姓的生死,撺掇着单于烈南下抢夺赵氏江山,只为一泄自己的私恨,我怎能饶你们母子?自作孽,不可活,他现在已经钻进了本王的网里,他投降,本王饶他不死,他反抗,本王要他万劫不复!”
庄宛秋吓得软倒在地。
儿子败了?
慕容墨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她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没一会儿,她又冷笑起来。
孟轻衣?
哈——
她没有输,她没有输——
那个叫凤红羽的死丫头,活不久的!
……
宣城,单于烈府邸的后宅,凤红羽和荷影拢着袖子,坐在屋中的火炉旁烤火。
赵元恒来了一次后,每天在院中扫扫地,装着不认识她们的样子,又很快离开了。
凤红羽也没有问他龙脉图的事,她怕惊动单于烈。
龙脉图,是她和赵元恒活下去的,最后的筹码。
单于烈发火后离开,一连十天,都没有来找她,她们吃得依旧很差,但炭火却没有短缺。
“小姐,要不,奴婢去偷点吃的来?”荷影看着凤红羽的脸说道。
小姐跟着少夫人来和亲,行路奔波两个月那么辛苦,下巴都没有变尖,没想到,被单于烈抓来的半个月,小姐的圆下巴,又成尖下巴了,眼睛也大了一圈。
那几根老菜根,小姐根本吃不惯,马奶羊奶小姐更喝不习惯,只啃了几口黑馍,喝了些水。
她都受不了,小姐一个怀了孩子的妇人,能受得了吗?
凤红羽正想着事情,听到荷影这么说,冷冷一笑,“你除非不怕死!单于烈护卫的本事,不比纪三他们差,你一出院子,就会被抓住,别去了。”
“那,就这么挨饿?奴婢还能忍忍,可小姐……”
“还不至于被饿死。”凤红羽丢了拨弄木炭的棍子,坐直身子,眯着眼看向外头,雪一直在下,就没有停过,“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见着王爷了。”
荷影一脸欣喜,“小姐,是真的吗?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凤红羽冷笑,“猜的。单于烈越是气急败坏,说明,他目前的处境,越是困难,他快撑不下去了。”
她从未见他发那么大的火,显然,慕容墨让他走投无路了。
这北地三城,可是她和慕容墨的老家,他们两人在这一带生活多年,单于烈初来乍到,怎能比?
而且,她昨天在院子的门口,偷听了两个护卫的谈话,那两人说,有半个月,没有吃到白面馍了,这么说来,单于烈开始缺粮食了。
……
赵元恒见凤红羽吃的只是硬如石块的黑馍,便从外头带进了两个白馍。
他用一张干净的纸包着,揣在怀里。
递到凤红羽面前的时候,还是热的。
凤红羽盯着那两个白热的馍,心中一时五味繁杂,不知说什么好。
荷影却不领情,冷冷一笑,“谁要你的东西?吃了两个馍,我们小姐就能出去了吗?”
“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他咬了咬唇,说道。
“别做梦了,要是半道被抓回来了,还会害得我们小姐被打。”荷影继续冷笑。
“多谢,不过,我有吃的。”凤红羽拒绝了他送来的两个馍。
“你还是怪我吗?”赵元恒叹了口气。
凤红羽未回答他的话,默然的坐着。
“好,我想其他的办法帮你。”赵元恒说道,转身离开了。
“他能帮什么忙?”荷影冷哼一声,“他哪里是单于烈的对手?”
他被俘虏,便是中了单于烈的诡计。
……
赵元恒离开凤红羽的屋子后,正一路走,一路想着办法,冷不防,被一双褐色的牛皮长靴子拦住了去路,牛皮的鞋子尖上,还沾着少量的雪泥。
这人素白锦袍外面,罩着一件华贵无比的白裘,一双眼,正冷冷盯着他。
赵元恒吸了口冷气,单于烈?
这个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男人,害得他成了如今这般田地的男人,他恨不得亲手撕了他!
可是,他打不过单于烈。
“赵元恒!”单于烈忽然冷冷开口,似笑非笑说道,“好久不见。”
赵元恒不作声,他在装哑巴装仆人,他不能让单于烈发现他的真正身份。
单于烈却不放过他,一步一步地往前朝他逼近,“怎么,装着不认识本王?”
忽然,他伸手朝赵元恒的脖子擒过来。
赵元恒只会三脚猫功夫,再加上断了胳膊伤了腿,更不是单于烈的对手了。
他躲闪不及时,被单于烈的手,摁在了身后的树上。
“还装哑巴吗?嗯?”单于烈冷笑,“你的一举一动,全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你以为,你真的能从北燕的牢里逃出来吗?那是本王授意的!你到这处宅子里做仆人,也是本王让人安排的!”
赵元恒大惊失色,这么说,他跟凤红羽见面的事,单于烈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