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纷纷转头看去。
一身是水的凤玉琴由四皇子扶着,惨白着脸往这里疾步走来。
她跌跌撞撞地冲到宁奉仪的面前,双手死死抓着宁奉仪的衣襟,大哭道,“你还我姐来,你还我的姐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的姐姐死的好惨啊!她被你活活烧死了!”
“你……你胡说什么?”宁奉仪的脸色大变,伸手将凤玉琴的手打掉,又一把推开,“你发什么疯呢?”
该死的,这个小丫头怎么没有同凤红羽一起烧死,怎么只烧死了凤红羽一个人?
凤玉琴倒底是年纪小些,宁奉仪的这一推,她脚步狠狠地踉跄了一下,身子往后倒去。
“当心!”四皇子飞快地扶住了她,另一只手则毫不客气的去推宁奉仪,“你想干什么?”
推一下似乎不解气,他又抬脚踢了一下。
这一脚带着十分的怨气。他年纪不大,但毕竟是个男孩子。
宁奉仪被踢得重重地摔倒在地。
啊——
她痛的惨叫了一声。
这时,一件古怪的东西从她的衣衫里飞了出来,正好落在单于烈的脚边。
“那是这什么?牛皮袋?这不是专门用来装火油的牛皮袋子吗?”四皇子意有所指的盯着宁奉仪,“太子哥哥的屋子忽然起了火,你又是哥哥的侍妾,可以进出自如,身上却藏着这等危险的东西,琴小姐又说是你放火烧死了她的姐姐,宁奉仪,你不给个解释吗?”
宁奉仪看到袋子从怀里飞出来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不不不……,不是的……”打死她也不敢承认,“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撒谎也没有!”凤玉琴大怒道,“你下药将我们姐妹二人药倒了。又在屋子里洒了火油,点着了火,再锁了门,自己跑掉了。要不是姐姐将我推到水里,我早就死了。可我可怜的姐姐啊,她却没有力气爬出窗子,就……就……,哇……”
凤玉琴唇角一撇,扯着嗓子就嚎啕大哭起来。
她本是个调皮的小丫头,林氏平时要罚她,她就装哭躲避处罚。凤镇川就劝林氏,看,将她都吓哭了,别罚了。
装哭的本事,自她五六岁起练到现在,早已是炉火纯青,两行泪水说出来就出来。
惊得四皇子都皱了皱眉,正想着,这往后,他分不清真哭还是假哭可怎么办时,原本小声议论着的人群,忽然间安静了起来。
有不少人往后看去,他心中纳闷也跟着往那里看。
慕容墨?
好吧,不用他出手了,今天的戏,一定会唱得圆满。
“太子!本王的王妃为何会出现在你的府里?你的侍妾又为何要烧死她?说!”慕容墨的声音音量不高,但听着着实的吓人,那可是慕容墨!
人们纷纷让开道,个个不敢吱声看着他。
他的王妃还没有娶到家,半路上就被人劫走了。
据说,他气得都病倒了,要不是近几日皇上一直病着需要他帮着治病,估计他这会儿还病卧在床上,这又听到太子府里关过他的王妃且被烧死了,还能善罢甘休?
单于烈哪里回答得出来?他又哪里敢辩解?
人证,物证,都在,根本无法辩解!
章公公眼珠子一转,忙着打圆场,“事情是这样的,太子遇到容王向他求救,是出于好心收留。”
“胡说,根本不是这样的!”凤玉琴尖叫起来,“太子先是将我姐姐抓起来,逼迫她嫁给他!我姐不同意,他就将我和弟弟抓到了太子府来。威胁我姐姐说,不嫁他的话,就要杀了我们姐弟。谁想到,这个宁奉仪非说我大姐已经答应了当太子妃,她嫉妒之下,就放火烧人!还说,这样子就会查不出是她干的!要不是姐姐将我推到了水里,我早死了……,呜呜呜呜……姐夫,我姐死得冤啊……”
哄——
人们沸腾了,纷纷议论起来。围观的不仅有太子府的仆人和前来扑火的衙役兵差,也有几个臣子前来安抚太子。
慕容墨冷笑道,“本王一定要到皇上的跟前,讨要一个说法!太子,你这是欺人太甚!”
几个进太子府的臣子也跟着附和起来。
“太子,你当作何解释?”
“凤三将军的儿子呢?太子,你还想关到什么时候?”
单于烈想说不知情,是凤玉琴在瞎编乱造,可这时,太子府的另一处忽然起了火,浓浓滚滚。
人们又赶往那一处扑火。那是一处小园子,火势不大,很快就灭了。
不过,让人吃惊的是,凤镇川的儿子晕倒在屋子的门口。
韩大抱起凤昊将他轻轻拍醒,凤昊认出了熟人,哇的一声抱着韩大的脖子就大哭起来,说关了他两天了,还不给他东西吃,他就要饿死了,他要回家。
单于烈更是怒不可遏。
眼下,他再解释就只有越抹越墨,便将责任全推到了宁奉仪的头上。
看着颓败的太子府,他将她碎尸万段都不解恨。
再加上四皇子得了凤红羽的吩咐,不看到宁奉仪死,他就不走。
单于烈知道这个四皇子不好太得罪,马上命人当场杖毙她。
宁奉仪是搬了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害人不成反被人抓住,吓得脸色惨白,“殿下,臣妾是受人指使的,是两个妇人,有太子府的副总管腰牌,是……”
是母亲?
单于烈更是不能让她再活着了,看向章公公冷冷说道,“还不动手!”
章公公挥手叫来两个仆人,“带下去!”又怕她乱嚷出什么不好的话语,塞了块破布到她的嘴里,命人拖到一旁往死里打。
四皇子亲自监督着。
他亲眼看到宁奉仪毙命后,才带着凤玉琴姐弟二人离开了太子府,往凤府而去。
慕容墨让韩大一路护送着。他则命暗中相随的罗二,将那具“凤红羽”的尸体收敛了,带出了太子府,又连夜进宫。
……
太子府,白天还是一派繁华,才几个时辰,半个府邸便成了一堆废墟。
单于烈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进了书房。
章公公吩咐完事情,也跟着进了书房。
“殿下……”
“娘娘什么时候来过?”
“奴才不知呀,奴才被四皇子叫到他的府邸去了。”章公公一阵懊恼,“早知府里会出事,奴才就不出门了。”
单于烈眸光一沉,“准备一下,进宫!慕容墨这次,一这不会罢休的!”
章公公看了他一眼,“是!”
。
后半夜,月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凤红羽正往凤府的方向疾步而行。
一个人骑马从远处而来,那身影非常像凤昀。
凤玉琴和凤昊不见了,他这是在连夜寻找二人吧?
单于烈,为了自己的私欲,居然将她的弟弟妹妹囚禁,害得整个凤府的人跟着担心!
当真是无耻!
她从暗处闪身出来,拦在路中间,很快,那匹马近了。
骑马的人用力一拉马缰绳,停在她的面前。
“哥!”
凤昀吃了一惊,后半夜的月光不太明亮,他马上翻身下马拉着她的胳膊,“小羽?”又见她一身湿淋淋的样子,不禁皱眉说道,“你怎么这副样子?你从哪里来?”
凤红羽微微一笑,“哥哥打算冻死妹妹吗?”
凤昀叹了口气,“你这丫头究竟在做什么?上马吧,先回家,慢慢说!”
两人骑马赶到了凤府。
荷影和翠姨还在凤府的鸾园里,凤红羽没有惊动她们,悄悄地潜进了屋里,翻出以前的衣衫穿起来。这才来见凤昀。
凤昀正在鸾园的外面等着她。
影影绰绰间,他见她挽着妇人的发髻,昔日调皮的小丫头,已嫁作他人妇,想过个平安的日子,却总有人暗中加害。
“小羽。”凤昀轻轻的按着她的肩头,叹道,“哥哥是不是很没有用?”
“不。”凤红羽摇摇头,反抱着他的胳膊说道,“我的哥哥们,是世上最厉害的哥哥,在战场上杀敌,眼皮从不撩一下,身上的刀疤数都数不清。哥哥不要自责,不是你无用,而是对手太卑鄙无耻,我们防不甚防!”
她将自己如何被囚禁如何脱身如何救出妹妹和弟弟,一一说与凤昀听。
凤昀听说凤玉琴和凤昊平安了,心中这才松了口气,又听凤红羽提到母亲的死,一时眸光如剑,“你是说,那蒋贵妃,不,是蒋才人,可能是杀母亲的凶手?”
“她这么恨凤府,又一直说,是娘当年的卜卦害了她一辈子,而娘临时前手里又攥着一块画着兰花图的帕子。哥,不是她,又会是谁?”
听说,生孩子是天下第一痛,可她的母亲生孩子时,身上被人打断了肋骨,肩头被刀砍伤。所受之痛,几人能有?
她无法想象!
“哼!这妇人倒是阴险!”凤昀冷笑,“婶婶的铺子里,昨天忽然来了不少人,非得买一种竹青色的布料,但所有的铺子里一匹也没有。因为那些印染的染料,出自蒋家。蒋家不肯印染,婶婶收了定金又拿不出货来,二十几家铺子被迫关门了,依我看,八成是那姓蒋的妇人在蛊惑着她的娘家,在暗中对婶婶加害!”
凤红羽又道,“而且,我还怀疑,她根本不是蒋家小姐,至于当年是怎么换的,我想去查一查!她若真是杀娘的凶手,我一定要她不得好死!她敢打断娘的两根肋骨,我要打断她全身的骨头!”
“你要怎么做?”
“进宫。”
“进宫?”凤昀眸色微闪,“你一个人?你将慕容墨撇开了?”
“哥。”凤红羽道,“我为了将事情闹真,刚才折回了太子府,将一具尸体扔进太子府起火的屋子里,再加上琴儿的哭闹,所有人都会认为我已经死了,那么,我还回容王府做什么?”
抢亲瞒不过单于烈,只有死遁了。
“可你一个人行事……”凤昀不放心的握着她的肩头,“太危险了。”
“敌在明,我在暗!哥。再说了,你还在宫里当着宫卫长,不是吗?正好借着职位给我帮忙。”她笑了笑,“我从五六岁起,就一个人行走在外,师傅都没有担心,你担心什么?”
目前来看,她单独行事才是上策。慕容墨要时时盯着太子,凤昀有差事在身又一直被承德帝明里暗里监视着,凤镇川要守着凤府。凤睿已经回西秦搬他的兵去了。
她执意要单独行动,凤昀只好由她。
凤红羽见凤昀同意了,当下又说了另外的想法。让他悄悄地将林氏母子三人,还有阮雨宸母子二人送往城外的红叶山,府里只留男壮丁。
凤昀想着府里常常出事,同意了她的想法。
……
凤红羽和凤昀分别,走出府门正要上马离开,四皇子送了凤玉琴姐弟二人也到了凤府,凤昀和凤镇川夫妇带着几个仆人相迎。
她没有上前打搅,悄悄地骑马离开了,直奔皇宫。
杀母之仇,她一天也不想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