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倩鱼忙擦了擦嘴,忍不住小脸泛红,“我当是空心的。”
看她出糗,县令夫人有些面上不太好,梁氏笑着圆场,“我第一次吃的时候,直接流了一身。这是我家丫头看那书里说的带骨鲍螺好吃,就和厨娘捉摸了个大概的。外面是酥皮儿,里面是乳酪。”
县令夫人是听过的,带骨鲍螺可是寻常人家有钱都买不到的,“竟然是带骨鲍螺?”
梁氏谦虚道,“也不是带骨鲍螺,只是比照着书上说的,自己乱做的,我尝尝费劲还怪好吃,就特意留了待客了。”忙招呼她们都尝尝。
县令夫人和主簿夫人都拿起筷子,由丫鬟服侍着吃了一个。果然外面焦酥里面甜滑又奶香浓郁入口即化。不由的都赞叹这点心做的好,夸窦清幽手艺精湛。
“她也就在旁边指使指使,手艺都是家里厨娘做的。”梁氏笑呵呵道。
主簿夫人看着窦清幽,眼神更加热切,恨不得当场就提亲。虽然陈家行的商贾之事,但她是窦孝征的妹妹,窦孝征跟着当朝一品的严大学士,又在翰林院观政,还被皇上召见过不止一次,以后前程肯定错不了。
本以为她这边隐晦的提上一提,梁氏自然明白。他们家虽然不如那容家家业大,但她儿子也是有秀才功名的,以后前途也是错不了的!
梁氏在齐家时,就见她热切,哪里不明白,今儿个又见她带着儿子过来,也就是相貌端正,稍显清秀,还不如杜启轩,哪里会给她应承,直接打太极给带偏到十万八千里去。
县令夫人看了半天,忍不住心里道。这梁氏好厉害的嘴,话都被她带偏走了。吴家一个主簿,想娶这窦四娘,只怕没可能。
她们家没有园子,也没啥逛的,梁氏也没让窦清幽带朱倩鱼去她房里玩,有她们俩在,主簿夫人也不好直说。
等一顿饭吃完,就发现,说的全是没用的,关系也算是拉近了,但是她想结亲的事,毫无进展!
等走的时候,吴少爷上来给梁氏辞别行礼,梁氏笑呵呵的送他们。
见窦清幽神色淡然,连客气的眼神都没有一个,吴少爷郁闷的上了马车。
回去主簿夫人就请县令夫人做媒,想要求娶。
县令夫人不好推脱,却也不好应承,她看梁氏的态度分明无意,若是有意,就不会跟她们打太极,扯到十万八千里远。虽说她之前只是个乡野村妇,但能带着儿女挣下一大片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也不是笨人,也肯定听明白了他们求娶的意思。
“等十五我邀了她们来看花灯会,成不成的,先探探话再说。”
主簿夫人说了一堆好话,让她一定促成这门亲事。
窦清幽也答应了陈嘉怡的邀,十五她们几个一块去县城看花灯,可还没等十五,她就病倒了,风寒发热还咳嗽个不停。
“这吃了药,竟然不管用?”梁氏看她咳的脸色都涨红了,听的都揪心。
“找个大夫瞧瞧吧!抓点好药吃!这样咳,要是拖的久,就咳出大病来了!”陈天宝说着,就喊了行运套马车,他去请大夫来。
这次风寒来的凶猛,窦清幽也只得听他的。
陈天宝很快从县城请了大夫,庄妈妈的医术虽然能治些小病痛,但镇上的大夫医术也不相上下,吃了她两天的药都不见好,他就直接往县城找了。
大夫给窦清幽仔细把了脉,说了一堆听不懂的医理。
梁氏皱着眉头,也不敢多吭声。
大夫开了药方子,让去抓药,“三剂药下去就好了。”
梁氏这才松口气,又说到窦清幽,“非要弄那啥的烤炉,烤的一身汗,再一吹寒风,不风寒才怪!老实在家吃药养着!”
那带骨鲍螺做的好吃,但程妈妈做不出窦清幽那么精巧,偏生吃了那点心的都还想吃,自家小六都闹着吵着要吃。窦清幽就想多做些,谁知道在烤炉旁暖和的很,一换地方就风寒了。
知道窦清幽要到县城看花灯,容华还特意在正阳县等着,结果只等来了齐令萱,梁玉娘和杨水琴,唐宛如几个来找陈嘉怡。
看窦清幽没来,容华直接跨上马。
“公子!等奴才去问问情况啊!”长青忙在后面追着。
容华没有理会他,让他不用跟着。如果不是有事,都已经答应的邀请,又是陈嘉怡嫁了第一次到她家里去,不会无故不来。
“那你也穿件厚衣裳啊!公子!”长青喊着话,他已经走远。
龙溪镇上也人来人往,街市上,洺河大桥,洺河两岸都是各色的花灯,人声喧嚣热闹一派繁荣景象。
容华皱了皱眉,直接绕了路,从小路赶来洺河畔。
家里静悄悄的,梁氏去陈太太和朱氏几个人的约,陈天宝也在酒楼里招呼。窦小郎拉了长生说要去赢几个花灯回来送给窦清幽。
容华栓了马,上来敲门。
“小姐!是容公子来了!”樱桃有些欣喜,容公子这会赶过来,肯定是听小姐病了,这是真心的关心记挂小姐!
窦清幽正靠在炕上翻书,“请进来。”批了厚袄子穿上出来。
容华已经从转运那问来窦清幽生病的因由,皱着眉头等着她过来,“当自己是铁打的!?”
他突然沉声喝了一句,倒吓的窦清幽一愣。
看她神色,容华也察觉他有些严厉,还是眉头不散,沉着声,“不过是送礼,心意到了就行,哪里就要你一个个亲自去做了送他们!”
知道他是关心,窦清幽还是第一次看他生气发怒的样子,笑了笑,“只是有些…。咳咳咳…”话没说完,又咳了起来。
看他伸手过来,庄妈妈忙快了一步挤上来,轻轻给她拍背,扶着她坐下。
樱桃端上热茶,转运把火盆搬过来。
容华看她咳了好一会才好,“还发热吗?药不管用,就换个大夫!”
“烧已经退了,就是还有一点点咳嗽。”窦清幽忙说完,又让樱桃拿点心上来。
容华看着端上来的点心,无奈道,“这就是你熬病了做的点心?”
“就剩这一点了。”窦清幽笑道。
容华却是空手来的,连厚衣裳都忘了穿,尝了一个那酥酪点心,“本来还想带你去吃遍那些时节小吃食,也赢几个花灯来的。”
窦清幽笑着没有接话。
“想不想出去看看花灯?”容华问她。
窦清幽摇头,“这几个都是领了命,在家里看着我的。”
转运,李灭,樱桃和庄妈妈都没有出门。
容华看了眼,让樱桃去拿颜料和纸笔过来,“今年京城的花灯会有一对琉璃灯,我之前在多宝阁看过,只那老板不愿卖。”
樱桃询问的看向窦清幽,见她点头,回了内院,拿了窦清幽的颜料和画具,纸张过来。
容华敛了衣袖,笑看她一看,“来!”
窦清幽起来,看着他执笔入画。
那副海岸全景图他画的就很是传神,再见作画,窦清幽跟闵夫子学了那么久,已经能看出些门道。
他悬腕走笔,寥寥几笔跃然纸上的,就是花灯会的炫美景色,圆月,溪流,花灯,长亭里两个模糊的小人影在作画,因为桌上的卷轴拉了很长,上面点点菜墨。最近的两盏,是他说的看过的那两盏琉璃花灯,炫彩斑斓,整个景色色调美意境更美。
看她眸光亮亮的,容华轻笑,“今年,我陪你到钱塘看烟花会。”
他一说到钱塘,窦清幽脑中蓦然的就想到那个在钱塘杀了漕帮帮主还坐漕运的船逃走的阉党头目。容华的俊美淡然从容,完美谪仙,总给人缥缈遥远的感觉。那个阉贼却美的妖冶酷冷,锐利而危险,时时带着一股侵略的危险气息。
看她晃神,容华忙道,“漕帮帮主已经换人,现在整个漕运也都风平浪静了。我们从湖州去,不走漕运,直接原路返回。”
窦清幽看着他,俊美无暇的脸庞,温润流转的目光丝丝缕缕围绕着她,她心中想到的,竟然是张生的那句,‘吾德恐不足以胜妖孽’来。忍不住失笑,“如果今年有时间吧!”
正说着,窦小郎和长生回来了,拎着几个赢来的花灯,“四姐!看我给你赢的花灯!”
长生也拎了个最大最炫彩的走马灯,上面的流苏随着花灯缓慢的旋转着,异常的漂亮,脸上也难得带着笑,结果一回来,却见容华在家里,神情瞬间阴霾。
窦小郎也愣了下,“容公子咋过来了?”忙看看屋里屋外,庄妈妈和樱桃都在屋里,李灭和转运在屋外,都有人,这才转向看两人。
“听你姐病了,过来看看。赢了几个花灯?”容华微微笑着问他。
见他也会对着他笑了,窦小郎笑着拿着花灯进来,一看桌上的画,眼神就亮了亮,“这画好看,送我吧!”那亭子里的两个人不就是画的他和四姐,要是被别人看到,怕要说两人私会了呢!
容华却拒绝了他,“这个给你四姐的,我回头再帮你画一幅。”
“再画意境就没这个好了!我就想要这个!”窦小郎撅了撅嘴。
容华知道他非常机敏,更是懂事,这会非要这幅画,看了看窦清幽,宠溺一笑,“好!这幅送你,我明日再拿别的过来。”
窦清幽轻咳了几声,“不用来了,我已经好了。”
容华笑着没应她,转而问陈天宝和梁氏什么时候回来。
两人明知道窦清幽一个人在家里,正月十五呢,也没有在外面多待,不大会就回来了。
容华跟两人打了招呼,说了来看望窦清幽,明儿个再换个大夫来给窦清幽重新瞧瞧,“后街巷的老大夫,平常不出诊,我明儿个到他家里去请一趟,他治百日咳最是见效。”
窦清幽的烧退下去了,咳嗽却没见好,梁氏一听能快速治了闺女的病,顿时心动。
“不必了,我吃这个大夫的药也有效用,总不能才刚吃两天又换大夫又换药,反而治不好,我这过个两天也就好了。”窦清幽让他不要麻烦。
看她坚持,梁氏也说不用了,谢过了他。
容华只得点头,跟她们打了招呼,告辞回去。
陈天宝和梁氏都觉的他有心,听窦清幽病了就能大老远跑过来探望,他家在府城,人却在正阳县,怕也是存了跟一块过元宵节的心。
窦小郎笑嘿嘿的把画收起来,拿回了他屋里。
长生看了一眼,把花灯给窦清幽,“放在书案旁点起来,气氛。”
窦清幽把他和窦小郎的花灯都收起来,交给庄妈妈,让程妈妈上了热汤来给他们喝。
临睡,长生跟到窦小郎的屋里,“画给我。”
窦小郎看他的神情就猜到了,“你不会是想烧了吧!?你这样四姐会不高兴的。”
“画给我,不能留。”长生阴沉的盯着他。
窦小郎才不怕他,“画放到我这里,就没啥不能留的了。你要是毁了,四姐肯定会不高兴的。而且……”上下看着他,“你虽然是比我长得高,可你比我还小,你也知道四姐她不喜欢小的。而且你现在跟我们一家的姊妹兄弟,你不会还想着要娶我四姐吧!?”
“我跟你说,你娶不成的!不管是啥条件,你一个不占,你是没有机会也没可能的!哪有弟弟要娶姐姐的!”窦小郎劝他,“我知道四姐救了你,你依赖她,但这也不是感情是不!你现在还小,等你再长大些,就慢慢明白了。”说的好像他很明白的样子。
两人的话,让陈天宝听到了,过来,“长生?”
长生扭头看他,一脸冰霜阴寒。
陈天宝过来拉他回屋,劝他别太固执。
“你说过的。”长生死死盯着他。
陈天宝自然记得他说过,只要他好好努力,考上状元,就有可能娶到四娘。只是现在,“长生!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努力,你书念的好,武功学的也好,调酒酿酒也都学认真。只是现在四娘她……你要是勉强她,她会连你这个弟弟都不认。”
看他脸色难看极了,陈天宝开解他,“我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四娘就永远是你姐姐,这层关系多亲!谁也抢不走的是不是!”
他不想要姐弟的关系!他只想让她是他一个人的!谁都不许抢!
陈天宝一直强调,他们现在是姐弟,亲如一家的亲姐弟,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亲的。
长生低着头,垂着的眸中闪着幽深的暗芒,久久没有吭声。
陈天宝叹口气,“长生?”
长生抬起头,问他,“如果我不是你家孩子了,我有身份了,你是不是把她给我!?”
陈天宝愣了愣,看着他过于漂亮的脸庞,他疑惑重生,“你还记得你家的人和事吗?”
“是不是?”长生固执的再问一遍,他只需要知道答案。他不是弟弟!他学念书,学练武,学酿酒调酒!如果他有了身份,她就会成为他的!?
“你是不是想起你家人来了?”陈天宝问他,他那么粘四娘就是没有家人,四娘那时给他温暖了,要是能找到他的家人,他的性子也能改改。
“我问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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