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家常的四菜一汤摆到桌上,沈良辰看着不仅赞道,“窦兄!令妹手艺倒是十分出众啊!”
窦三郎看一眼菜就知道,“这是厨房的婆子烧的。”
沈良辰笑而不语,拿着筷子吃起来,时不时赞一句好厨艺。
看他的样子,窦三郎眉头紧皱,饭刚刚吃完就送客。
沈良辰还想他都解释赔礼了,窦孝征不可能还计较的生气,那就有可能还要念书,果然和他一样用功,今科希望也能跟他一起高中!
窦三郎见他都走了,还回头看看窦清幽房间那边,一副‘我知道你在偷看我’的样子,简直手痒痒。他认识这沈良辰的时候觉的挺正常的一学子,没想到竟然如此自以为是!
“再来就说家里没人,不见!”直接吩咐下去。
次一天沈良辰又来,说是找窦三郎去云端书社论学会友。
门房老汉直接回他,家里没有人,请他回去。
沈良辰又问窦清幽可在家。
门房老汉冷眼道,“不在。”
沈良辰只好叹口气走了,他的批判阉党十八大恶行,已经出名了,还想跟他们兄妹说说,也算是拉拔窦孝征,谁叫他们是朋友呢!而且他妹妹还青眼与他!
连着两三天没有找到窦三郎,沈良辰叹息。看来他是带着他妹妹先游玩去了!这个时候真是不合时宜啊!即便是宠爱妹妹,也不能这么宠惯啊!科考大事都荒废了!给窦三郎留了信,让他多攻读,多跟他出去论学,加紧备考,考完自然风光。
窦三郎直接把信扔进火盆里。
很快到了要下场的日子,窦清幽出去买牛肉和入场用品,被沈良辰碰到了。
“窦小姐!你这是又亲自来买菜?”沈良辰打量她,只穿着棉绸袄子,头发绾起来,也只戴了一支玉花钗,亭亭玉立,居家简约。篮子里面已经买了不少东西。真是贤惠啊!
窦清幽淡淡点了下头,径直去肉铺,她提前几天就预订好了牛肉。
看她竟然不多理他,沈良辰摸了摸下巴,笑起来。她肯定是故意对他淡淡的,初动心的小姑娘都这样!欲拒还迎!就跟上来说要帮着付钱。
肉铺老板已经把肉都准备好,庄妈妈接了装进篮子里,伸手递上银子。
沈良辰笑着跟上来,“窦小姐!你不用不好意思!我跟你兄长都是好友,这点钱也是应当的!再说我都还吃过你家的饭呢!”
“这些野菜全买了。”窦清幽看了一个大娘篮子里青嫩野菜。
庄妈妈上去收了菜付钱。
沈良辰看她买那么多菜,“窦小姐!买这么多菜,是不是家里又要招待客人?可是你兄长的其他好友?那我也过去,正好都互相结识一番!”
“没准备招待客人,只是给我三哥准备的入场的吃食。”窦清幽淡声道。
“原来如此!为了你兄长,窦小姐真是有心真是费心了!这么些东西,窦兄怕也吃不完。我与窦兄互为好友,不如也给我准备一份吧!这些东西我都买了!还需要什么,我来买!窦小姐厨艺高超,想来做出的小吃食也必是美味!”沈良辰笑着道。
看一副自我非常良好的样子,窦清幽嗤笑,“知道自以为是怎么写吗?”
“知道啊!你想让我给你写幅字吗?只要你说,都不是问题!虽然我的字比不了名儒大师,但还是有些收藏价值的!”沈良辰自夸着。现在都说想要他的字了,这是想要跟他表白了啊!
窦清幽忍不住翻了个眼。
庄妈妈却不经意抬头,看到对面三楼窗前的身影,锐利的鹰眸冷凝着下面,嘶了嘶,伸手抓住沈良辰的一个胳膊,翻手一扭。
“嗷!”一声惨叫顿时响彻街市。
庄妈妈皮笑肉不笑道,“看你马上要下场,只扭了你左胳膊,以示惩戒。再有下次,就不止了!”
窦清幽也诧异的回头。
“疼……疼死我了!你这个婆子怎么这样!你…你你…你竟然扭断我的胳膊!?”沈良辰苦哭着脸,控诉,还叫了窦清幽告状,“窦小姐!你竟然留这么粗卑暴烈的婆子,无缘无故上来扭断我胳膊!”
庄妈妈呸了一口,揽着窦清幽换了个方向离开。
街市上人正多,看这情景,都指指点点,有的直接骂一句,“世风日下!文人士子当街就敢对人姑娘耍流氓!”
沈良辰觉的他很冤枉,明明是她青眼与他的,只是说说话,那个粗蛮的婆子真是什么都不懂,竟然还暴烈的对他下手,扭断他胳膊。想解释几句,胳膊又实在疼的难忍,他还得准备下场,赶紧去附近医馆找大夫给他捏回来。
“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不吃教训不知改!”庄妈妈冷声怒道。
窦清幽赞同的点点头。
“还买什么?”看她也赞同,庄妈妈笑起来。
“再买条鱼,包些鱼肉饺子。”窦清幽说着,两人又往鱼摊上去。
庄妈妈回头看一眼那边三楼的方向,人影还在,视线正朝她们看着,就领着窦清幽多在街市转了一大会。
看时辰不早,窦清幽忙招呼她回去。
家里已经好碳火和柴火。
窦清幽把牛肉卤上,做成半干牛肉丁,野菜做成野菜饼子,鱼肉饺子提前蒸好,又拌了一小坛子木耳葱蒜,一包五香鸽子蛋,干蔬菜粉糊,荤素搭配。当天吃的是另做的三明治。
笔墨纸砚等用具,窦三郎也都自己准备好,还有他上次用的小香包,换了些料儿进去。
这边东西还没准备好,那边沈良辰就又上门来了,正好了胳膊,果然找窦三郎告状的。
窦三郎没让他进门,在门外跟他说了几句,让他回去准备下场。
沈良辰朝里面看看,“额……窦小姐,都没有什么东西给我?”这可是个机会,她可以说正好给他兄长准备的多,顺便送他一份,对他表白。
窦三郎脸色一冷,“你是否有对我妹妹言语不敬,冲撞之处?舍妹回来,提及你言语轻浮,对你十分厌恶!”
沈良辰惊呆了,“怎么可能!我又没说什么,只是看她在买菜,想着帮忙付个钱,你我都是好友。”她明明是青睐他的,窦孝征这是准备拿妹妹攀关系,所以故意这么说,想要赶走他!?
“现在不是了!”窦三郎冷声道。
沈良辰更惊了,“窦兄……你……”为了阻止他妹妹再见他,竟然都要跟他断交了?!
“我没有想到,窦兄你看着一派正气,竟然是这种人!”指控着窦三郎。
“我是哪种人了?”窦三郎黑沉着脸。
沈良辰指了指他,“你……总之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说完就朝院子里喊话,“窦小姐!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脱离苦海的!”
窦清幽皱着眉揉了揉眉心,“三哥!你回来吧!”
“神经病!”樱桃不住的骂。
窦三郎懒的再多理会,直接把门关上,回来。
沈良辰还在外面说,等他考完会再来找窦三郎,一定阻止他把那么贤惠那么好的妹妹推进火坑。
窦三郎气坐在屋里出气,恨不得戳自己的眼,“我果然是眼瞎!”看他出贡院时快昏倒,扶了一把,结识的时候也不这样,竟然是个有病的!
“不与傻逼论长短。”窦清幽笑着劝他一句,让他到厨房帮忙。
“傻逼……”窦三郎忍不住笑了笑,“好!我来帮忙!”
乡试时,对于考生进贡院带的东西就已经要求严苛,窦清幽抱的包子都被掰开了。所以这次牛肉全做成一粒一粒,饺子也是一口一个的小饺子,野菜饼蒸熟也可以切丁,三明治也都切成小块的。
一切准备妥当,天还早,窦三郎泡了澡,早早入睡。
只三个时辰,子时就赶着起来。
窦清幽把考篮里的东西又检查一遍。
“不用担心!贡院那边我已经去过好几次,每条路都熟了!咱住的也近!”顾升安抚她,他和李走运,大运三个都去,护送窦三郎入考场。
窦清幽点头。
窦三郎还不放心,家里就剩她一个带着个丫鬟和婆子,让顾升留下,“路我自己也都熟。”
“入场考生多,时间又紧迫,若是发生踩踏事件,有顾师父在,也能放心些!”窦清幽沉声道。
“四娘不放心,我还是送你进了考场!走吧!寅时一刻开门,我们得提前赶过去!”顾升摆摆手。
窦三郎只得点头,拿着考篮坐上马车,赶往贡院。
街上已经不少举子出来,三五成群的往贡院赶。如果住的远,住到了城外乡下,虽然便宜些,头一天晚上就要提前在贡院外面等着。
顾升和大运护着窦三郎前去排队,一直等了两个时辰,才排到窦三郎入场,检查了穿戴衣物和鞋子,带的考篮,排除一切作弊可能,这才放行。
窦三郎这次算是运气好,分到了中间的号舍。乡试时,他坐的离粪号就有些近了,忍了几天。
顾升和大运,李走运三人在外面等到天亮,见那些举子全部都进去,贡院落锁,不到三天后考完一场不开,这才都回去。
所有的应试举子都入场了,窦清幽又领着庄妈妈出来,在茶楼和酒楼,一坐半天,也探听些消息。
倒是还听到不少说沈良辰批判阉党汪正和燕麟的十八大恶行,极有可能被主考看中,三甲都有希望的可能。
樱桃暗自撇嘴,那种人要是也能考中进士,真是老天瞎了眼!
很快三天考完,顾升和大运又把窦三郎接回来,缓一口气。
窦清幽看了下带进去的东西,都吃差不多了,牛肉粒倒是吃光了,“这个好吃吗?我又买了牛肉,再给你做些辣一点。”
“好!”窦三郎应了声,洗完就倒炕上睡着了。
窦清幽把鱼肉饺子换成菜饺子,又蒸了薄薄的春饼拌了鸡丝爽口小菜,做了一口一个烧麦,酒心小点心,干蔬菜粉糊,加上两种牛肉粒,五香和微辣。
窦三郎大睡一晚,拿着东西又参加第二场。
连着三场考下来,人也快筋疲力尽,疲劳至极了。
沈良辰让书童送了信过来,他病倒了。示意窦清幽想法去探望探望他,或者给他送个什么东西。
窦三郎直接让大运把信填进锅底里,乡试时好心扶他,这会他是再也没有一分同情了!
沈良辰等了几天,不见窦清幽来探望,也没稍个东西给他,喊了书童,“你去打探打探,看窦小姐是不是被窦孝征那个伪君子给关禁闭了!”不然早就该来看望他了啊!住处他也都送到了。
书童过去打探的时候,窦清幽跟窦三郎出门,会试考完了,接下来就等结果了,窦清幽想去看看酒。
跟了一路,见兄妹俩进了酒坊,回去给沈良辰回禀,“公子!他们好像是去酒坊买酒准备庆祝了!”
“不好!窦孝征那个王八蛋,肯定是已经找好了门路,成竹在胸了!”沈良辰挣扎着起来,要去阻拦窦三郎,拯救窦清幽。
窦清幽买了一堆的各种酒,都不要多,半斤半斤的,搬回了住处。
花雕女儿红,烧酒,劲酒,米酒,酸酒,苦酒,西域的葡萄酒,还买到半斤竹叶青。
“咋样?这些酒算是京城里卖的最好,也最叫好的了!”窦三郎品酒还是差了点,家中酿的酒他能喝一口品出优劣,但这些酒他喝的少,却是有些不敢下定言。
窦清幽跟他一一品鉴讨论,最后得出结论,“今年我们家也去斗酒大会!”
窦三郎点头,“既然那潘家都能酿出果酒白酒,精酿,那其他酿酒商估计也酿出来了。我们今年先去斗酒大会闯闯!”即便不用朗姆酒,家里还有冰酒,金酒,白兰地。还有陈酿的白酒。
窦清幽让买了米粮,她带的有酒曲和酿酒用香料,正好等结果的时间,也没有其他事,先试酿些酒出来。
沈良辰拖着身子赶过来,要劝说阻止窦三郎,没有进去门,就坐在门外等着,说是跟窦三郎耗上了,就不信他不出门!
窦三郎自然是要出门的,出来见他还不走,脸上闪过不耐,“沈公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良辰赶紧扶着书童起来,指着他控诉,“我跟你相交也那么久了,一直觉的你学识不错,为人处世也是个正人君子,却不想你竟然是……。贪慕权贵,投机取巧,不走正道的人!”
这一声声控诉,说的路过的人也都停下来,站在不远处看着。
窦三郎有些怒愤了,“那你倒是说说,我如何贪慕权贵,投机取巧,不走正道了?我做了何事,让你无缘无故指控我?”
“你…你……你妹妹…她对你那么好,人长的清秀标志,善良文静,贤惠大方,为了你无后顾之忧,千里迢迢跟着你来京赶考,照顾你衣食起居,你竟然……竟然……禽兽不如!”沈良辰抖着手骂。
看热闹的人一听禽兽不如,顿时惊大了眼,看窦三郎的眼神,仿佛他真的对妹妹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来。
“你倒说清楚,我如何禽兽不如了?”窦三郎目光冰冷犀利。
沈良辰怒哼一声,“…你学问也算勉强过得去,我们算是相交好友,只要你说一声,我自然会拉拔你。你竟然为了功名利禄,要牺牲你妹妹!”
围观看热闹的人都要急了,“到底怎么着他妹妹了啊?”
沈良辰看他们都着急催起来,也拉的是时候了,怒声指控窦三郎,“他竟然要把他妹妹那么可人的姑娘送给人攀关系!”
“切!”围观人还以为有啥大看头,原来就是一个小地方举子想用妹妹攀关系,结个对科举仕途有用的强亲,多少人都这么想,也早都这么做了!
“你们竟然不相信?”沈良辰瞪着眼问他们。
另一扇门也被打开,樱桃端着一盆刷锅水哗啦泼出来,淋了沈良辰全身从头到脚。
“你干什么泼我水!?”沈良辰怒问。
樱桃放下盆子,掐着腰,怒声不善道,“脑子有病的傻逼!别在我们大门口丢人现眼了!自以为是,自恋狂!不要脸的贪慕我们家小姐,招人嫌恶,还不罢休,天天来纠缠!你以为你是谁?让我家老爷太太知道,小姐还有你这种追求者,大扫把打死你!”
“你…你……你…”沈良辰你了好一会,却是一时反驳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上我家提亲的随便拉出哪一个都比你强!你再作纠缠,恶心人,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樱桃可是快气死了。从梁二郎,到杜启轩,还有这个狗屁沈良辰,一个比一个恶心人!
“我拖着病体来救你家小姐,你…你们……你们这是铁了心要拿她攀关系!?”沈良辰执意道。
“走运哥!大运哥!把这个恶心人的傻逼扔出去!”樱桃高声道。
李走运和大运一应声,上来拖着沈良辰,就拖出巷子,扔到街口去,“你还是去祸害其他人吧!别随便招惹我们家!”
沈良辰决定,回去找跟他要好的好友过来帮忙,一块劝诫窦三郎,像他这样寒门学子,好不容易考中举子,想要鲤鱼跃龙门,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要送妹妹去攀关系,那就只能送给权贵官宦之家去做小。简直太可恶了!她可是仰慕着他的!
结果其他几个不愿意掺和这事,他就只能找关承元,至少他也是和窦孝征认识的,能说进去话。
关承元一听,脸色就不好了,“沈良辰!你是不是毛病又犯了?那蒋家五小姐都气的上吊了,你还敢去招惹了窦孝征的妹妹?”